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被村民们推到前头,声音微微颤抖着回答:“回仙长,这里是酸杏村,因昔日村中有一株酸涩的老杏树而得名。”
面对沈书兰关于客栈或酒馆的询问,老者歉意地笑着摇头:“实在是对不起仙长,我们这小村偏僻,不近商道,没有那样的设施。我们平时想要购买日用品,都得走到三十里外的洪水镇。”
沈书兰闻言,从袖中取出一块银光闪闪的银锭,试图作为借宿一晚的报酬,然而老者连忙摆手后退,神色惶恐:“仙长的好意老朽万万不敢接受,村中百姓家境仆通,多数人家至多只能腾出一间厢房,实在无法容纳各位尊贵的客人。”
老者想了想,提出了建议:“您几位不如前往村中最富有的谢员外家,他宅邸宽敞,且乐善好施,定能款待诸位。”
沈书兰点头同意,并请老者引路。未等老者张口,一群热情的村民已然自告奋勇,在前方引路,沿途还不停地呼喊着:“谢员外,有贵客来访啦!”
随着村民们的碎语介绍,众人才知,谢员外早年在外行商有成,晚年选择叶落归根,尽管子女未能随行,但他与夫人毅然决然地回到了故乡。回村后,谢员外不仅谦和待人,更积极修缮基础设施,帮助贫困孤寡,甚至自掏腰包,为几户人家修复了岌岌可危的老宅,赢得了乡亲们的普遍尊敬与爱戴。
村子小巧而宁静,弯曲的石板路在阳光下闪耀着微光,没走几步,一幢隐藏于寻常民居中的大宅悄然映入眼帘。这宅院被周围低矮的民房簇拥,从远处望去,仿佛与村落融为一体,难以察觉其非凡之处。然而,当行至近处,那堵高耸的围墙豁然展现眼前,其长度几乎能将七八栋普通的农家小舍串联起来,显得格外壮观。
村民带着几分自豪,快步上前,轻敲那扇沉甸甸的木门。不一会儿,谢府的大门吱嘎作响,缓缓开启,缝隙间露出一张面带疑惑的脸庞——正是府上的仆人刘充。
“刘充大哥,村里迎来了几位尊贵的仙人,他们想寻找一席之地借宿一晚,我便自告奋勇领他们前来。” 村民满脸笑意,热情洋溢地介绍道。刘充面无表情,目光在郑长春一行人身上缓缓扫过,似乎在评估着什么,片刻的犹豫后,他以一种不带感情色彩的语调回应:“我需先去禀报主人,诸位稍安勿躁。”
此言一出,四周的村民顿时愕然,纷纷上前拽住刘充的衣袖,急切地辩解:“老兄啊,你可看仔细了,这几位可是云游四海的仙人,不同于普通的过客啊!”刘充轻轻挣脱,面无波澜地点了点头:“我明白,但规矩不能破,须得主人裁决。你们在此稍候片刻。”
随着“啪”的一声轻响,大门重新合拢,将众人隔绝在外。村民们心中升起一股不安,生怕自己做错了事,不敢再多言,一个接一个悄然散去。
潘枚掩嘴轻笑,眼中闪烁着几分玩味:“嘿,真是新鲜,我还从未见过凡人对仙家如此冷淡,别有一番风味呢。”
王士磊转身,锐利的目光在众人脸上一一掠过,嘴角挂着一丝嘲讽:“莫非在座的哪位,面相上带着点梁上君子的气息?”
相比之下,沈书兰与郑长春等人则显得较为豁达。在他们看来,是否接待访客,完全是宅邸主人的自由。礼遇是情谊的体现,而不接待也无可厚非,毕竟这是人家的地盘。
正当众人等待时,宅内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门扉再次洞开,一位中年妇人面带慈祥的微笑迎了出来,对着众人深深施了一礼,“哎呀,真是抱歉,让各位仙家见笑了。那个仆人头脑简单,不懂礼数,希望各位宽宏大量,多多包涵。”
刘充则依然如冰雕般矗立在夫人背后,面对仙人的审视,既不显畏惧,也不显愧疚,面容如常,仿佛这一切与他无关。
潘枚侧头,低声道:“瞧见没,谢夫人显然是个懂得人情世故的主。”
谢夫人继续解释,语气诚恳:“近来家父身体欠佳,因此吩咐下人,无论何人来访,皆不予接见。刘充只知遵从命令,不懂变通,给诸位添麻烦了,实在抱歉。”
潘枚摆了摆手,大度地说:“无妨,下人不知情,自然不必苛责。”
踏入谢府,眼前豁然开朗,府内装饰华美,精致的屏风、雕花的梁柱,每一处都透着不逊于郡城豪族的气派。
夫人亲自主持,引领众人来到正厅,命仆人备上丰盛的酒宴。随后,她面带歉意地欠身致歉:“小女子身为妇道人家,不便上桌相陪,请各位海量宽容。”
“就由管家替我招待诸位,”谢夫人微微欠身,眉眼间流露出温婉的笑意,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有任何需求,无论琐碎细微,还是宏大繁复,皆可直接告知管家。只是鄙处地处偏远,远离尘嚣的市集,物资或许不及繁华之地充裕,若有招待不周之处,还望诸位海涵,多多包涵。”
言罢,她轻唤管家至身旁,低语几句,眼中闪烁着信任与托付的光芒。管家恭敬应承,神色肃然。谢夫人随后行了个万福礼,裙摆轻旋,正欲转身步入内堂,空气中却突然响起一道清脆的声音,阻止了她的步伐。
“夫人留步。”沈书兰轻声呼唤,声音清雅如山间泉响,打断了即将消散于空气中的告别之意。
“我们有缘至此,承蒙夫人盛情款待,心中实为感激。”沈书兰上前几步,语气诚挚而温柔,“听闻谢员外偶感不适,不如让我略尽绵薄之力,为员外把脉问诊,或许能有所助益。”
谢夫人一听此言,面上顿时绽开了惊喜之色,眼眸中仿佛有光芒闪烁。“啊哟,我家老爷真是三生有幸,竟能得仙家垂青,亲自为他诊病。”她话语中难掩激动,又带有一丝无奈笑道,“我家老爷总说自己年岁渐长,精力不比从前,从不肯正视身体的微恙。如今有了仙家的援手,看他如何推辞。”
沈书兰则未着道袍,她面带慈善,如同春风拂面,轻声询问一位胆怯的村民:“请问,这里是哪个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