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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白页 咬枝绿 4127 字 8个月前

庄在目光垂下来, 看向庄蔓捧着的蛋糕。

浅粉间白的奶油上插着未点燃的蜡烛,是数字26, 这个蛋糕是他亲自去嘱咐西点师傅做的。

原本黎阳已经交代过,要做一个多层的蛋糕。

参考图片是很华丽繁复的款式,顶端有白天鹅的造型,嵌着许多类似珍珠的装饰糖果,几层粗粗一估计,得有一米高,服务生推出去都得小小翼翼。

庄在跟西点师傅说不用做这款了, 改成小寸的精致款式,如果黎经理要是问起, 就说是云小姐不喜欢原来的。

停了一下, 他说“不用提我”。

西点师傅应下, 又问“小寸的蛋糕大概要什么风格”

庄在一时形容不上来, 叫他稍等。

点开某个存储软件里的加密相册, 庄在选出两张图片重新下载保存, 然后截去人物和背景,只将蛋糕部分的图片发给西点师傅,叮嘱道“跟图片风格差不多就可以了, 不要一模一样的。”

这个加密相册里的照片来源于过去几年间“堂堂人”的各类社交平台。

她分享过两次云嘉在国外过生日的现场照, 里头都有一张类似的云嘉捧着小寸的精致蛋糕, 微笑面向镜头的照片。

照片里,云嘉的眼睛既弯又亮, 嘴角那对小小的笑弧,看起来有点没心没肺的烂漫,又有种无忧无虑的自由。

她将自己拍摄的关于云嘉的生活照片定义为“男友视角”。

但那时候,云嘉有男友。

她的男友也在个人s上分享过关于她的照片。

司杭偏好记录她安静或忧郁的样子, 在阴天,或者在雪后,他拍的照片跟堂堂人是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格,出图专业感更强,独特的滤镜,厚重的颗粒感,像是一定要捕捉到每个时刻最极致的情绪。

云嘉最后一次出现在司杭的镜头里,地点在瑞士。

之后他的s也不再更新。

再之后,云嘉在法读硕士期间,跟堂堂人还有其他一些欧洲的朋友去了一次印尼,那是有照片的记录里,庄在所知的,她人生第二次去看火山。

堂堂人还是帮她录了一段旅行视频。

她不再像两年前那样热烈挥舞着手臂似一只浴火重生的蝴蝶,只在听到好友的呼喊后,转过头,于晦暗天光里,挽起被风吹乱的头发,露一个淡而遥远的笑容。

好像她一下就长大了。

也好像,忽然就不快乐了。

堂堂人那条视频的文案是亲爱的,我们一定还要再见面要见很多很多很多面

预感到再见无期的人,才会说期待重逢的话。

庄在深有其感。

有很长一段时间,他阻止自己凭借一些图片去胡乱猜想她的近况,也不允许自己有为她忧心的情绪。

譬如,与青梅竹马的恋人分手,和倾盖如故的友人离散,她现在过的好不好她是那么喜欢热闹的一个人,连不快乐都能大大方方摊在太阳底下,好像害怕寂寞,也不太喜欢独处,徐舒怡最近有去看她吗她认识新朋友了吗

许许多多问题,时而触景生情,时而毫无由来地冒出来。

他会及时遏止,不允许自己去发散沉溺。

她的快乐与不快乐,都和他无关。

已经满足自己的窥伺欲了,就不要再像演独角戏一样渲染毫无用处的深情。

今晚云嘉没回来之前蛋糕就做好了。

他去看了,认为云嘉会喜欢。

也认为,这才算得上一点有用的东西。

庄在往旁边站了一点,让出位置供云嘉和庄蔓进他房间,他关上房门,随后跟上来。

他住的酒店房间一点都不乱,但因云嘉突然来访,凭空多出一些紧张,他还是随手拾起沙发背上的外套,挂去玄关衣柜里,然后扫视到桌子的几个物品没有摆放整齐,又朝桌子走去。

他让大小一致的杯子并排,间距相等,好像在担心几个玻璃杯子表现不佳,也算唐突客人的罪名。

跪坐在蛋糕前的云嘉,盯着庄在的举动,目光随他在房间内移动,过了几秒,她转头纳闷地低声问旁边的庄蔓“你哥哥是处女座吗”

云嘉对星座不太了解,除了知道自己的星座是天蝎座之外,其他星座所属日期都不知道,八月份生日的人,是处女座吗

“不是啊,哥哥是狮子座。”庄蔓回答,想了想又道,“不过离处女座也很近了。”

庄蔓也不是很明白,都已经这么晚,哥哥为什么会突然有了收拾房间的念头,而且房间已经很整洁,没什么好收拾的。

“会不会哥哥还在生我的气,他不想过来”庄蔓又这样猜测。

云嘉一脸深明大义,跟领到辅助任务一样,小声说“那我帮你喊他。”

“庄在。”

被喊的人立马转头看来。

“那个,”云嘉顿了一瞬,思考理由,“打火机有吗可以过来帮忙点一下蜡烛吗”

庄在点头,应了“好”字。

说完,云嘉扭头看庄蔓一眼,神情隐含着对自己很满意的自信妥当。

小问题,搞定

庄蔓也定了定心,点开拍照软件跟云嘉商量用什么滤镜适合生日氛围。

庄在去抽屉里翻出印着酒店标志的打火机,也跟她们一样围到沙发前的矮几旁,将生日蜡烛点亮。

庄蔓抓住机会,这时起身,带点儿讨好跟庄在说话,把自己调好滤镜的手机递出去“哥哥,你来拍照,我去关灯,灯太亮了不好看。”

庄在接过庄蔓的手机。

房间的光,在某一刻削弱,昏暗的环境卸下紧绷的弦,给人胆量,庄在光明正大通过妹妹的手机屏幕,肆无忌惮地观察镜头所呈现的景象。

云嘉捧起亮着小朵火光的蛋糕,对着镜头,问他“这样好看吗”

他按下快门,并不抬头,好似在如此近的距离里,如此难得的氛围下,只敢看屏幕投映她的虚像。

他说,很好看。

云嘉对直男的拍照审美不放心,换了个姿势,提醒他“如果我做了不好看的表情,拍的照片就不要了,你要提醒我。”

庄在的声音仿佛也在烛火里轻柔摇曳,有种低而持久的温热感,他说“好看,你没有不好看的表情。”他很快适应了摄影师的身份,慢慢的,尝试提出要求,“你笑一下。”

话一出口,他半敛的眼睫,因自察居心不良而悄然一颤,又维持住面色平平,不显分毫。

而镜头后的云嘉没有多心,配合地露出一个闭眼甜笑。

庄在按下拍摄键。

他尽量不让情绪泄露,居心不良的体验感不错,甚至可以说非常好。

云嘉这时放下蛋糕,“呼”的一下吹灭蜡烛,扭头看着关了灯后,愣愣站在一旁却不过来的庄蔓。

她招招手说“怎么傻站在哪儿啊过来吃蛋糕啊。”

庄蔓这时才回神一样,抿抿嘴,表情有点不自然。

她不知道怎么说,她刚刚关掉主灯折返,看到矮几前的画面烛光小而暖,微微晃动着,淡色奶油散发着甜香气,民族风的客厅织毯,藤编的矮几,矮几上放置的深褐陶瓶插着晚桂细长的枝,缀满嫩黄的小花。而矮几旁,气质登对,外貌养眼的一对男女,一个在镜头前甜笑,另一个在手机后不自禁地浅浅弯起嘴角。

他还夸很好看。

换成别人就算了,这三个字实在平常。

但是她的哥哥夸一个女生好看,庄蔓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听,在庄蔓下意识的认知里,她的哥哥是不懂也不会去分辨女生的外貌的。

他夸一个异性很好看,就好比一个人走着路,忽然停下来评价一棵树,这树真是沉鱼落雁啊。

这多不正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