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9 章 正在加载

空白页 咬枝绿 5750 字 8个月前

开宴前,见云嘉拉庄在的手,说这是她男朋友,黎辉先跟在场众人一样吃惊不已,但反应过来,又听云嘉对着常国栋说了一番绵里藏针的话,半猜半疑,心想许是这娇贵的外甥女任性惯了,一时做戏。

黎辉明面上半点破绽没漏,捡着云嘉说的话圆。

之后云嘉庄在的互动自然又亲近,在场无人质疑,渐渐奉承起两人般配,而黎辉同人几轮推杯换盏,越发觉得自己的猜想立不住脚假戏真做也没有这么真的。

何况席间几次与庄在对上目光,后者眼里都有种容后再议的闪躲。

一顿饭,黎辉面上风风光光,心里七上八下。

等宴席一散,主送宾去,就剩下三人。

黎辉看着郎才女貌站在一处的两人,画面倒是登对养眼,但这太阳穴就跟猛扎进一根刺似的突突得他整个脑袋发胀,一肚子话和入腹的酒水打架,乱成不知滋味的一团。

云嘉也心虚,抬起手,往自己眼梢一挡,低呼道“哎呀头疼。”

这是此时不宜交谈的信号。

黎辉自然能懂,他今晚酒也没少喝,脑子也乱了,许多事还有待梳理,此时就是真叫他问,他也说不出话,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余光见走廊上的黎阳正大摇大摆走来,黎阳是奉母命来接应酬后的黎辉回家的。

黎辉此时有种庆幸,还好他事先想得清楚,没有把黎阳带来。不然就黎阳那副时灵时不灵的脑子,讲话不懂门道,脸上还藏不住事,这顿饭未必能顺利吃下去,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糟糕情况。

事已至此,黎辉怕黎阳走近看见了要大惊小怪,他老了,一个晚上经不住许多刺激,便直接去迎黎阳,临走前,只拿手在两人中间用力地点了点。

云嘉还扭身靠在男朋友肩上装头疼,便只有庄在一个迎上黎辉的目光。

他点头,平声说“明白。”

黎辉便走了。

迎上黎阳,父子俩一道出门去。

黎阳疑着眉,还一步三回头地不放心,问他爹“这就走了我看嘉嘉是不是喝多了,谁啊今天敢灌嘉嘉多喝酒,常国栋这个老瘪三是不是飘了这么嚣张”

黎辉道“没人敢灌她,是她自己高兴自己要喝的。”

“啊”

黎阳一愣。

云嘉愿意喝酒,说明席间氛围,起码明面上的氛围肯定是不错的,黎阳忽的露出笑,想通了刚刚进鸣凤轩的门发生的一件怪事。

今天这宴他一早知道,但黎辉没喊他一块,就是喊了,黎阳也不想去。

从他刚上大学那会儿,黎辉春秋正盛,又是生意做得最红火的时候,各种应酬不断,黎辉有心带着儿子见世面、学本事,但是几次之后,黎辉就彻底认清了亲儿子不是那块料。黎阳跟那些狐朋狗友在一块瞎混混还行,一群二世祖报团玩乐,大把花钱,都一事无成,都及时行乐,半点门道没有,就跟个大型幼儿园似的。

生意场上的事,黎阳那时候是一窍不通。

现在年纪到了,心收了,多少好一点了,但还是没办法跟那些老狐狸打交道。

黎阳今晚在家吃的饭,领了司机的活儿,来接亲爹,刚进鸣凤轩,就碰见正离场的常国栋。

之前这老瘪三黎阳也碰见过几次,对方鼻孔朝天,从来没把他放在眼里过。

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冷不丁的,常国栋居然主动跟他打招呼,阴不阴阳不阳地笑着说“黎少,容光焕发啊。”黎阳被吓到跟只差点贴墙的大猫一样,眼睛都竖了起来。

但对方又没再说别的了,大步而去,留下他一个人在原地匪夷所思。

黎阳当是老瘪三阴阳怪气,路过镜子,还很疑心地低下头,仔细照了照自己,今天也没穿什么奇装异服啊,焕发个鸡毛啊这老瘪三不会在阴阳怪气他吧。

妈的,你全家容光焕发,神经病”

骂完黎阳才舒服一点。

得知这顿饭吃得不错,云嘉都肯喝不少酒,黎阳又从常国栋非常规的行为里,理解出一层新意思,大概是老瘪三今天知道了云嘉多看重她的舅舅,所以连带着他这个表哥也跟着沾光了。

以前招呼都不打的,现在也要假客气一番。

黎阳心想,要不他怎么就这么烦这些人呢,装腔作势又假模假样的。

快走出包厢前的视野,黎阳又回了一次头,这一看不得了,只见这儿的服务生送来垫子和男人的外套,庄在扶着云嘉,让她踩凳子坐到半露天的石台上,她身后是几株刚开花的红梅花,但云嘉坐上去后,倒不是赏花,而是软绵绵地靠到了庄在肩上。

总不会是云嘉主动靠的,也不可能是庄在,那么理由只有一个不胜酒力了。

“这在干什么啊”黎阳干脆不走了,“爸,嘉嘉喝多了,我们不把她接回去照顾吗”

“走不用你管”黎辉声音冷硬。

“不是不管不是让庄在照顾她吧”黎阳声音更大了,“那怎么行庄在是男的,好多事都不方便的,喊上他们两

个一块回家吧,家里还有妈和田姨。”

黎阳扯开嗓子正要喊庄在。

身边黎辉的声音低闷发愁,仿佛直接往黎阳大开的嗓子眼里塞进一个实心馒头,堵得结结实实。

“现在不行也行了。”

说完,黎辉阔步朝前,急于离开这里先冷静一下。

黎阳没听懂意思,却听出了不妙,追上来问“什么也行了什么意思啊”

黎阳的车就停在门边。

一口气走到门口,黎辉没回答问题,倒是先吩咐了一件事。

“把家里的司机喊过来,庄在今天也喝了酒,没办法开车,让司机开车送他们两个回去。”

黎阳这时揪词倒敏感,一下将声音拔高“他们两个回哪儿回我们家吗回我们家怎么不现在一起回”

黎辉一脸恨铁不成钢“你脑子转的慢,

话倒是没见少一句,让你打电话就打电话不该你问的别问”

不知道是酒精上头还是真头疼,说完黎辉握着拳头,指关节直往太阳穴叩。

等黎阳打完家中司机的电话,他看着自己的儿子更加来气了,站在风口都不急着上车,先疾言厉色地质问道“你不是说,庄在的事你都清楚吗”

提起这个,黎阳立时自信满满,车钥匙在手上晃荡,大言不惭道“我清楚啊,我当然清楚了,庄在身上就没有我不清楚的事儿,我连他亲妈改嫁到哪里了,嫁给谁了,都打听的明明白白,还有他老家那几个没来往的亲戚,他爸去世之后,谁占他家屋,谁占他家地,我一清二楚,你问,你随便问,就没有我不知道的。”

黎辉被气得血压直升,大骂道“你清楚个屁你这辈子就跟这些鸡零狗碎的东西打转我能指望你成什么才啊回家”

坐进车里的黎辉,猛带上车门。

黎阳被扇了一鼻子冷风。

“这事儿不是你跟妈让我去查的吗我不知道你骂我,我现在知道了,还骂有没有理啊”黎阳也莫名其妙,心生不平,坐进驾驶座,系着安全带,阴阳怪气起来,“再说了,你指望我成什么才啊不是你自己说的吗,有庄在你也知足了吗你都知足了,你骂我干什么”

父子两个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一个小嘴叭叭,一个忧心忡忡。

黎辉合上眼,眼前还是云嘉庄在站在一处的样子,良久后,长叹一声“福祸相依啊。”

黎阳听不懂,他有时候觉得他爸没什么文化,整这词那词的,故作高深,也挺装。

他也懒得再接话,免得又被骂。

还是安静点好。

车子开到路口,长时间的红灯,阻塞了许多车子,车尾红灯闪烁着朝前连成一条追溯的灯线。

黎辉忽然出声喊他一声,有几分追忆的语重心长。

“你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觉得庄在这个孩子值得培养吗”

“我哪儿知道。”黎阳没心没肺,又怨言颇多,“他又不是我们家的私生子,你爱培养就培养,我现在没意见了,只要你别老拿庄在跟我比就行了,我跟他,能比吗要是有人天天拿你跟姑父比,你受得了大家都不一样的,他读书就聪明啊,庄在那个脑子也不知道怎么长的。”

“要不怎么说你笨”

再度被骂的黎阳紧抿住唇,心想自己就多余说话。

黎辉却并不是骂完一句就停了,还要跟黎阳说他被骂的原因。

“你没读过书读书聪明有个屁用你就只能看到人家聪明,你姑父坐到现在这个位置上难道也只是因为聪明赚钱你以为是跟钱打交道啊是跟人啊蠢货,你张口闭口喊人家老瘪三,这么多年,你姑父对常国栋明面上还不是客气得很你当跟人撕破脸皮就是本事有掀翻桌子的底气却不掀翻,还能稳住局面,让一大伙人和和气气坐一个桌上,先让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再让该吃肉的

吃肉,该喝汤的喝汤,那才叫本事。”

“你跟庄在,何止差了聪明这两个字。你真是随了你妈了,心肠不坏,脑子不好。”

随后,黎辉说起庄在大二时的某一件事。

陈文青平时喜好打麻将,但几乎是纯娱乐,顶多和几个关系亲近的太太凑在一块聊聊东家长西家短的八卦。

以前黎辉有时招待客户来家里娱乐消遣,陈文青做不来这种事,都是黎辉自己陪着玩牌。

有些信息差是多少钱都买不来的,送多少礼都不一定管用,但在牌桌上,人一旦轻松了高兴了,甚至接个电话,都有可能随随便便就讲了出来。

有一次庄在放假回来,黎辉有一个不方便在牌桌上接的电话,便招庄在替自己打两把。

接完电话回来,他就站在庄在身后看着。

一个人打半辈子的牌都不一定能胡一把十三幺,由七种字牌和其他数字为“九”或“一”的牌组成十三只牌,光是摸来这些牌就需要极大的运气,自摸胡牌更是机会渺茫。

庄在抓到胡牌的东风,黎辉都在他身后跟着提起一口气,不可思议地咧了一下嘴角,觉得他有

点本事。

但庄在犹豫了两秒,又打出去了。

对面的客户碰东风。

几转之后,对面的客户喜气洋洋推倒牌,开对对胡,旁侧的人哈哈笑着说“老黎,你家这个小朋友不太会打牌啊,点了两局的炮。”

庄在起身,黎辉拍了拍他的肩,也笑着说“我们家阿在还读书呢,都喊你们叔叔伯伯的,也不知道让着点儿小孩子,”他指着说话的这个人,特意告诉庄在,“何叔叔,你们院不是有个校企合作的项目,你何叔叔公司弄的,有空去你何叔叔公司跟前辈们多学学。”

对方立马问庄在有没有参加学校的实习。

黎辉说他还小,才大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