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9 章 正在加载

空白页 咬枝绿 4093 字 8个月前

喜不喜欢,也从来不是他人生入口的筛选条件,他的意愿是可以完全忽略不计的门槛。喜欢的东西不会因为喜欢就得到,不喜欢的东西也无法因不喜欢就拒绝。

久而久之,喜不喜欢就成了一种很难分辨的东西。

“甚至是喜欢你,我都花了很长时间去确定。”

云嘉问他“那你是什么时候确定的呢”

“可能是高二开学。”

庄在也说不清楚。

这份心动如果追溯第一秒,镜头可能要推到灼阳当空的夏日傍晚,他初到黎家,她穿着苹果绿的泳衣,一身赛雪肌肤,白到像从没有见过太阳,拉开黎家后院的玻璃门,湿漉漉地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比少女的美貌更具冲击性的是,他从没有在现实生活中见到穿这么少的异性。

而她的随性镇定,更是将他的内心慌乱衬得像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

云嘉对他提出的时间毫无记忆了。

别说高二开学,就是整个高二两人之间的交集都很少,最亲近也不过是在舅妈家碰面,几乎不怎么交流地吃完一顿饭。

“我是做了什么一下让你明白了吗”

庄在摇头“喜欢你是我的事,你什么都不用做。”

那时候城中村的房子到期,他最后一次从那一堆奇形怪状又逼仄至极的建筑里走出来。黄昏时刻,他一个人朝远处的高楼走去,目送一场日落的缓慢衰竭。

那一路,他都在想云嘉。

暮色降临时,他明白了一件事,原来喜欢是不可以人为结束的。

即使他可以做到说违心的话推远她;即使她已经回到离他很远的世界里;即使有一天,这些留有他们相处印迹的地方荒废,倒塌,在轰然一声的滚滚尘烟中被夷为平地。

这种无法衰竭的感情,都会长久地伴随他。

人生中所有感到满足美好的时刻,他都会第一时间想起隐藏在内

心深处的某个人,以至于再好的时刻也有破碎的缺口。

即使是漫无目的地走在霞光万顷中,也会因为想到永远无法和这个人同行而感到心灰意冷。

随后年深月久,他开始慢慢适应和这种心灰意冷共存,在报纸上看她盛大隆重的成人礼;在朋友圈里看她和司杭一起出国的消息;在黎家饭桌上得知她恋爱

好像无论怎么努力,他都始终在她的世界之外,就连许多关于她的消息,他都没有堂堂皇皇打听的资格。

可即便如此,对她的喜欢,也从未因这些心灰意冷就销声匿迹,它们顽固地住在他内心深处,像一颗根茎深扎却不会破土发芽的种子,不死不生地等着一个可能不存在的春天。

云嘉想问他为什么喜欢却不说呢。

又想到自己,十八岁成人礼那天她想过庄在为什么不来,为他的缺席感到一种微弱的失望,却也做不到事前主动邀请,事后打一个电话去问个究竟。

人类的语言到底是匮乏的,而人类的情感又是复杂的,所有不能以音频传达出去的语言都被粗暴地归类到“难以启齿”这四个字里

问题问不出来,而如今这个答案好似也不再重要,云嘉不想停在这些低落的情绪里,坐在床边,伸出双手环住庄在的腰,将自己的侧脸贴在他腹部,轻声问“那你现在需要我做什么”

庄在低头看她。

云嘉仰面道“你一直问我睡好没有,要等我醒,就算不是睡我,也一定是有什么事要跟我一起做吧”

话题跳转,庄在唇线稍抿,脸上闪过些许尴尬神色,犹豫了一会儿,开口道“没有事要一起做。但是有一件事,需要你去做。”

云嘉闻声一愣,眼睛睁大。

有事情需要她去做

庄在再次问她,模样认真“你确定你现在真的没有身体不舒服吗”

“没有。”云嘉乖乖地摇头,配合他的认真态度,说出口的话却惊世骇俗,“但是也不可以再做让身体太舒服的事了。”

庄在本来是正经提问,但这句话过脑一瞬,杀伤力实在强,没忍住撇开脸,露齿而笑。

他逼近,膝盖曲起,在床边印出凹陷,随后身体前倾,将得逞一样笑嘻嘻的云嘉按进被子里。她说的话,包括她说话的样子,都让他很意外又很喜欢,但并不能完全消化。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至此,刚才那点忧郁气氛荡然无存。

云嘉倒在床铺里,扭腰摆腿都躲不开庄在的压制,力量处于劣势,便言语攻击“干嘛说就说,你这个人怎么回事,下流事会做,下流话不能听,一听就要红耳朵,好道貌岸然啊,像你这种只会闷头干的类型,以后我可能会觉得很没趣唉。”

庄在眼神变得幽暗危险,居高临下,直直盯着她,云嘉被盯得心里发毛,正想说点什么挽救,便见他用那副没有表情的寡冷样子,淡淡地反问“很没趣你会这样想吗”

“什么时候”

他俯下面孔,一点点靠近,“是像昨晚那样吗”

云嘉已经因被他压在身下,又无法抗拒他的靠近,而心跳加速了,提到昨晚,她更是紧张地屏了一口气,却听那道缺乏情绪的清冷声线继续不急不缓,说出令她颅脑发麻的话。

“一边说太深了不要了,一边想这样很没趣吗”

逼急了,下流话他也是会说的。

云嘉如是在心里盖章,被他撩得屏息敛声,一句话说不出来。

好一会儿,用手掌推他肩膀,云嘉强行打岔“你,你起来,你不是说有事需要我做吗说吧。”

庄在顿了顿,起身松开她“没什么,不说了。”他朝刚刚翻杂志的沙发走去,没有继续看杂志,翻起了酒店的服务单,头也不抬地问,“你洗漱吧,饿吗,我来点餐。”

云嘉赤着脚,踩过厚密地毯,走到他面前。

“你生气了”

“没有。”

“那为什么突然不想跟我说了”

他停了一下,说“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云嘉绷起脚背,抬腿,用指甲上涂着人鱼姬珠光色调的脚趾,轻轻去踢他手里打开的长折页,一下一下,任性顽劣。

抖动中,他刚看到洗衣服务这一行,其后长串的英文无法继续便只能朝那只瘦伶的脚看去,贝壳一样的指甲上涂着闪金粉的冷玫色,漆光似宝石,衬得肌肤更白,再如何作祟都叫人生不出一丝厌。

艺术品总是人人喜爱的。

庄在顺着脚背,小腿,裙边,直到目光落到她脸上。

她天真无害地眨眨眼说“它挡着我了,我要坐你腿上。”

折页是需要两只手拿的,庄在松开左手,直起身,让出容她舒服坐下的位置。

云嘉心满意足侧坐上去,俏俏地问“生气啦因为我说你无趣。”

庄在声音既冷又低“没有,我本来就无趣。”

“哦”云嘉轻轻拖音,体贴理解道,“是戳到肺管子了。”

庄在脸上寒气更重了,却也只是嘴角略动了动,什么话也没说,情绪低落地认领。

云嘉双臂环上他脖子,笑得甜蜜而不怀好意,哄人道“可是我觉得你很好唉,你看,我们要是举办一个生闷气比赛,你肯定能拿第一名,要是在这个比赛里再设置一个谁生闷气最可爱的特别奖项。”云嘉伸手指在他脸上戳一个小窝,“我感觉,你也能拿。”

庄在往旁边偏了偏脸,再绷着面色,也藏不住泄露出的一丝笑。

云嘉乘胜追击,埋进他脖子里给他种了个一个小草莓当奖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