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摊旁边,是一座占地颇广的古旧宅院,当中隐约传出晨练的吼喝声,看其牌匾应该是一处武馆。
不过当年的这里,还叫猎虎庄,江明犹记得旁边的豆腐摊上,那个摊主家的调皮孩子,没少挨他老爹的骂。
“物是人非啊”江明最后瞥了一眼那个匆匆忙碌的摊主,转身离去。
平安县。
江明没有再易容成陌生人,而是把自己本来的面貌变得略微苍老了一些,缓步走入县城之中。
酒馆之中,一个蓄着小胡子的男子正在柜台后,噼里啪啦的算账,眼前忽然一暗。
“客官,喝什么酒”他头也不抬道。
“阿飞呢”
“阿飞你找我爹干嘛”小胡子男人顿时目光怪异的抬头,许久没人这么叫他爹的名字了。
“你是虎子”江明也是一愣。
小胡子男人顿时手一顿这个称呼,可只有这酒馆曾经的旧老板老姜头,和另一个人这么叫过。
“江叔”小胡子男人盯着这个略显苍老的身影,将他与记忆中的那张脸慢慢重叠,顿时激动起来“我、我爹在河边钓鱼呢,我带你去找他”
“忙你的吧让他晚上来家里喝酒就是了”江明笑道。
一听这话,虎子顿时面露难色“江、江叔,您离开几十年,那院子早破的不成样子,被人拆了种成田了”
江明瞪眼,随即无奈没想到出去逛了一圈,家没了。
“也是人都走光了”
江明笑了笑,想起十几年前,雨燕给他传过的一封信,周文秀不想在这小县城蹉跎岁月,背着行囊离开了这里,似乎说是要去加入飞云军
江明对此倒是乐见其成,人生在世最重要的永远是自己所谓儿女情长,不过是给被世俗设下的枷锁罢了。
他了解周文秀,若是真的离开,便说明她真的放下所有,想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了
这才是他心中的周文秀,那个记忆里潇洒欢快的少女
“对了,谁拆了我的房子”江明好奇道,虽然他离开了,但敢拆他院子这种事,恐怕也没几人能做出来。
虎子尴尬一笑“还能是谁呢”
看到他这般表情,江明脑海中便瞬间出现了某个混世小魔头的样子。
“田安安”
深夜。
酒馆大门紧闭,一群人围坐在一张大桌子上。
二十多年过去,阿飞已经开枝散叶,成了爷爷辈儿,几个孙子孙女围着他乱转,逗得他大笑连连。
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子坐在桌边,袖子挽得老高,理直气壮的盯着江明“江明哥你家院子都塌了,我种点稻谷什么的,还能免得被别人占了,这是在保护你的财产懂不懂”
江明堂堂大宗师,忽然感觉有些脑仁疼,连忙点头称是,你说的都对。
阿飞满脸沧桑,抱着一个小孙子笑呵呵道“我可以作证,你那房子真破的不行了,你也一直没露面,我就帮忙给直接拆了种田想等你回来再重建,谁知道一直等到现在。”
“是啊,等到现在,才能再一起喝酒”
江明看着年过半百的阿飞,又看了看皱纹爬上眼角的李清清,意识到他真的该离去了
对于他而言,纵情山河、游历红尘二十年弹指即过,但对于普通人而言,已经是小半辈子了。
江明与这些老友之间,那道看不见的沟壑已经越来越大,再强行在这里待下去,只是徒增烦恼。
酒过三巡,各自离去。
江明踏着月色,往云梦山中走去片刻后,一条毛发稀疏的老狗从山林中出来,慢吞吞的跟在江明身边。
江明看了看它那毛都快掉光的秃尾巴,知道这黑豆也老朽的不成样子了。
即使是练过武的狗,活了三十多年也算是高龄了
“胖虎两年前死了,四爷也跑不动了”黑豆汪汪两声,有气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