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晚饭之后,戚彤雯睡了一觉才去急诊上班,她在更衣室换衣服的时候,听急诊的护士唠嗑,好像提到了丁雁荷
“那小姑娘好像不肯出院了,一直在妇产科病房住着,说是没钱,要等官司打完才有钱结账妇产科的那个主任脸黑得哟,开会的时候都发火了,说谁把这个人弄进来的”
戚彤雯不敢吱声。
“不过那小姑娘也挺可怜的,看着年纪不大,经历了这么多事,也没有能撑着她的家里人。她不是要把那男的告去坐牢嘛那男的是个妈宝,他妈脑子有点问题,去妇产科都闹过一回了,我总觉得这个女生应该斗不过男方一家”
“她可能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不想出院吧,小姑娘孤零零一个人,真要出了院,出了事都没人知道。她现在住在医院里,妇产科的人虽然嫌弃她,但大家都是文明人,也不会怎么样”
“其实她运气还蛮好的,遇到一个刚出社会的警察,一腔热血,满腔正义,愿意帮她,听说还是个官三代呢那天把院领导都惊动了。”
戚彤雯联想到了陈星洲,不过让她没有想到的是这件事的后续竟然还和她有关系。
第二天早上戚彤雯下夜班的时候,差不多八点钟她收到陈星洲的消息[最近有人找你麻烦吗]
陈星洲简单解释了一下,让丁雁荷怀孕的那个男人的妈妈有些精神问题,今天凌晨的时候来妇产科病房闹事,被拘留了。
那老太太被抓住的时候骂骂咧咧的,说医生和警察蛇鼠一窝,和那个害她儿子的女人是一伙的,言语之中又对戚彤雯诸多辱骂。
陈星洲担心这个疯女人之后会去找戚彤雯麻烦。
戚彤雯一听这个形容,立刻就明白了,原来那天
她被“偷袭”不是倒霉,就是冲着她来的。
好吧。那她已经找过我了。
陈星洲很紧张,当即说要去保护她几天。有的人就算明知道没可能,也不希望她出事。何况她是那样一个优秀的医生。
不用不用,陈警官,你们好好调查丁雁荷的事吧,她一个小女生无亲无故,更需要保护。
戚彤雯挺摸不着头脑的,只觉得陈星洲这个人蛮奇怪,要不是他看上去一身正气,不像是什么奸邪小人,否则她真要怀疑他是不是别有用心。
戚彤雯也把这事和蒲子铭说了,“原来那天攻击我的老太太就是奔着我来的,真离谱。这个陈警官也叫人费解,他那话一说,搞得我都不知道怎么接了。”
但是蒲子铭知道怎么回事,他吃闷醋,低头吃饺子,过了一会儿,若无其事地说“疯子是最可怕的,陈警官的担心不无道理,或者你之后晚上下班,我去接送你。”
戚彤雯诧异地看了他一眼,眼中写满了“你疯了,这不现实”“你哪有时间”
戚彤雯发现蒲子铭今天的心情不是很好,明明刚才还好好的。她以为是他值班太累了,关心道“昨天肾内科病房还好吗”
“挺好的。”
“呃你干吃饺子不沾醋吗”
蒲子铭的筷子顿了一下“刚才忘了。”
戚彤雯顺手给他倒了一碟醋。
蒲子铭“”
“哦,对了。昨天下午和妈去逛街,给你买了件羽绒服,我觉得还蛮适合你的,码数应该也挺合适的。”戚彤雯盯着蒲子铭的脸看了半天“蒲老师,你这个冬天是不是胖了”
蒲子铭的心上又被扎了一刀。
戚彤雯问“你现在多重”蒲子铭之前是一米八四,一百四十斤。
蒲子铭的声音闷闷的“77公斤。胖了十斤。”
但蒲子铭毕竟有一米八四,一百五十斤根本不算重。
戚彤雯问完就不说话了,搞得蒲子铭心里七上八下的,他可没忘记当初他们谈恋爱的时候,戚彤雯亲口承认,她是个颜控。
吃完早饭,各回各病房,各找各病人。蒲老师当天的中饭是水煮白菜。
心内科病房。
难缠的43床病人终于做完手术出院了,但是戚彤雯今天才知道,43床出院之前反手把赵希给投
诉了。
“希姐从昨天下午开始心情就很差。”杜磊说。
戚彤雯刚在门口看到赵希,确实脸色不佳。戚彤雯说“不过,43床总算出院了,这样的病人怎么做都不会让她满意的,也只能不把她的投诉放心上”
戚彤雯开始提问“所以血小板进行性降低,可能的原因有哪几种”
杜磊“”
戚彤雯没有意外“回去看书,下次遇见你还考你这个问题。”
43床和丁雁荷的故事已经翻篇,她们只是戚彤雯遇到离奇的病人
中的万分之一。
不过有时候工作中的危机不仅仅来于病人,也来自那些藏在暗中的小人。
礼拜天下午,心内科放在icu的病人再次出了状况,这个病人前不久才告病危,急性肝衰,已经和家属谈了好几轮话。
有一次家属也以为不行了,浩浩荡荡来了许多人,全是五大三粗的壮汉,为首的是几个抹眼泪的中年女人。
可生命总是出乎意料的顽强,在所有人都认为他活不了几天的时候,他没有再恶化下去,反而开始趋向于平稳,体内的感染也开始转好。
戚彤雯让值班医生留在病房,自己去icu,icu的医生正等着她,一见到她就说“你总算来了,你看看这个病人,要截肢了都”
只见这病人四肢水肿严重,比戚彤雯之前看到的程度更加厉害,他的下肢末端呈青紫色,触感冰冷,跟死人也没有两样了。
“怎么会这样”下肢循环不畅,再这样下去,脚就保不住了。
虽然说人都住icu又到这种程度,不是考虑保不保脚的问题,而是总不能这个时候把外科叫过来做截肢手术吧。
手术和预后全是问题。
戚彤雯戴上手套,用指尖去摸足背动脉,压根没有。
“右脚要比左脚看着好一点,但是也摸不到动脉。”看着病人青紫色的脚,戚彤雯开始头疼了。
临床上的问题千奇百怪,压根不是读几年书就能全部解决的。
但是总要找到病因,且对症下药。
“要不然把iab先停掉”戚彤雯评估之后,和icu的医生商量道。
“我觉得可以先把比例调下来。”
iab,即主动脉内球囊反搏,通过股动脉穿刺,在患者的降主动脉和肾动脉之间放置球囊,在心脏的舒张期气囊加压,增加心脏的回心血量,在心脏的收缩机气囊放气,增加心脏的排血量。
这种技术是有概率造成肢体缺血的。
“再请外科会诊吧。”戚彤雯说,“实在保不住也只能截肢了,我等会再和家属谈吧。”
和家属谈的过程还算顺利,来来回回这趟这么多次,家属也疲乏了,中年女人一边哭一边说“医生,我们都听你们的,但是要实在救不好,我们也认命了。”
他们无法确定这是不是一场无底洞,但是没有人能承担得起亲手放弃亲人性命的沉重。
可戚彤雯也无法帮他们下这个决定,如果不治疗,病人肯定很快就“走”掉了;治疗的话也有概率很快恶化然后死亡,只是说总归有一丝好转的希望。
戚彤雯今天按时下班,她去逛了昨天逛过的商场,决定还是把那件大衣买下来。
人生苦短,既然喜欢,何必太清醒
销售遗憾地告诉她“不好意思女士,您昨天看的那款,您的码数卖掉了。要不然您再看看其他款式”
戚彤雯怅然若失“不用了,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