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几人捧着一堆处理好的破碎晶核过来,有人打开已经画了很多个x的地图。
“这一层只剩最后一个,在奥兰多山谷,是虫母巢穴。八百年前吞星虫母被天堂打落封印在那里,猫神打架时踩坏了封印阵,虫母有复苏产卵的迹象,最近在派遣士兵收集养分”
雕像动了。
特雷尔没有纠正“陛下”的称呼,只是将晶核收进兽皮袋,然后挥了下手。
作为审判天使时,特雷尔也被尊称为陛下,现在的生活跟那时候没什么不同,他甚至不需要开口说话。
这些人都是聪明人,只需一个眼神就知道特雷尔想要什么,事情该怎么处理。
特雷尔跟着众人下山,看着他们各自站好,几人联合使用传送魔法将大家一起送到目的地。
众人分工合作,有人去挑衅,有人收集情报,有人清扫杂兵特雷尔主攻。
处理虫母的过程千篇一律,对方狂妄,对方威胁,对方焦躁,对方暴血反击,对方垂死挣扎最后留下珍贵的晶核。
下副本,开怪,打boss。
这套枯燥乏味的工作流程特雷尔在天域做了数百年,他早已对此麻木,哪怕遇到能够伤到他的强敌也难以生出丝毫情绪波动。
奥兰多山谷的风景极好,天空因为虫母死亡留下的能量荧光而变亮,湖面泛着粼粼波光,湖边变异的透明铃兰有几分像天域的圣心花
特雷尔坐在湖畔大石上“回蓝”。
随从们正忙碌地清理战场,有人采集山谷里的鲜花编织成花环,然后捧
着鲜花匍匐在特雷尔脚边虔诚祈祷。
特雷尔恍惚回到故乡,下意识跟从前一般弯腰撩了几滴湖水,洒在行礼的人头顶。
信徒满眼激动狂热,恭敬地躬身后退。
被人信仰不是什么好事,特雷尔感觉到自己的灵魂越来越轻,就像难以约束的光,越来越接近审判
天使。
这样不行。特雷尔跟自己说,我已经是人类了,哥谭还有人在等我。
特雷尔努力回忆杰森。
特雷尔喜欢看杰森热情燃烧的灵魂,那是特雷尔对这个世界印象最深的颜色鲜艳炙热充满生命力,单是看着就能感觉到温暖。
杰森疯狂傲慢、凶狠偏激,但又坚定善良、机智敏感。他经历过粉身碎骨的痛苦,从黑暗绝望中挣扎出来,仍能对人温柔,这种刻进骨子里的温柔像他顽强的信念一样坚不可摧。
特雷尔利用了杰森的善良和温柔。
我是一个卑劣之人,我知道杰森渴望什么,知道杰森不会拒绝,于是用卑劣自私的手段将那团火焰擒在手中,把火鸟雕刻成玫瑰的模样。杰森也知道,但杰森任由,不,是纵容我从他身上吸取感情充实自己的空洞的灵魂
思念就像一阵风,在空虚寂寥的内心呼啸,于是无喜无悲无欲无求的状态被打破,锚发挥出强大牵引力,拉着特雷尔越来越沉的灵魂逐渐落回地面。
“去吧,找到他,告诉他我的思念。”
特雷尔冲掌中的花环呼了口气。
圣光凝聚成一只蹁跹的蝴蝶。
特雷尔将对杰森的思念灌输在蝴蝶翅膀,送它飞向天空。
小巧的光蝶在特雷尔头顶盘旋一圈,没有离开灵魂世界,而是飞向天际。
特雷尔站起身来眺望远方。
思绪是比规则更强大的东西,思念的蝴蝶不可能会迷路,那么真相就是杰森也来灵魂世界了。
是的,杰森跟小王子的玫瑰不一样杰森长了脚,不会总在原地等待,他会主动走向我
特雷尔想到这里,仿佛听见了心跳的声音。同一时间,躺在悬崖教堂卧室内那具躯壳的心脏也“咚”地跳动了一下,然后就像打开了某个开关,心跳声一下一下,稳定有力持续不断。
他看起来就像一个真正的人了。
特雷尔抛下身后的临时下属,如流星般追逐光蝶而去。
“康斯坦丁”
“啊哦,马上,我对这个没经验。你确定这样行不行我呼叫支援。”
“闭嘴丢掉你的烟别呼出活人的气激怒它们”
杰森击退眼前的触手邪魔,恨不得也给临时队友来一剑。他终于知道康斯坦丁的名声为什么那么臭说带路就真是带路,一路上叼着那根点不燃的烟遇到麻烦就躲,有危险就推他上前,然后装模作样丢几张符说尽力了。
“去死”
杰森大吼着,大种姓之刃迸发数十米长的火焰之刃
,狠狠插入触手怪的脑袋。
漫天飞舞的触手大半落到地上,蠕动着变成一个个人,只剩十八根触手的本体却更加疯狂起来,尖啸着将杰森卷进肉球里往地底钻。
“嗨,小鸟,还活着就啾一声,我可不想惹你家那只老蝙蝠。”康斯坦丁终于有点急了,当场就掏家底,呼叫扎坦娜支援“小扎,这里是你亲爱的。捡到一只蝙蝠家的小鸟,问他还要不要”
轰
金红的火焰迸发,撕碎了触手球。
杰森脱困而出,他拄着大种姓之刃几乎站不起来,回头看见跑得比脱缰哈士奇还快的康斯坦丁,咬牙憋出点力气,捡起一截还在蠕动的触手狠狠丢过去。
“滚远点别再”
杰森的声音戛然而止,他眼前突然出现细碎荧光,一只小小的光蝶振翅落下。
梦幻的蝴蝶绕着杰森转圈,每一次震动翅膀都有光芒洒落,如繁星坠入湖中,美得近乎妖异,还带着特雷尔特有的冷甜气息。
杰森没有轻举妄动,在灵魂世界不要相信过于美丽的东西,熟悉的东西也一样,这可能是幻觉,也可能是邪魔的陷阱。
红披风从天而降,悬浮在低空俯视杰森。
杰森握紧手中的剑,戒备的目光将特雷尔从头扫到脚,又从脚扫到头。
他喃喃自语“fk,我是想过特雷尔穿超人制服的样子,也觉得他像雕像。但都是玉雕大理石雕,绝对没设想过冰裂纹白瓷雕像拿花环又是什么造型呃,s胜利女神”
散发灰黑恶气的废墟上堆积着无数触手碎片,如同交丨配期到来时的巨蛇森林,到处是纠缠蠕动的长条。
杰森就这么扶膝站在那些恶心的东西中间,拄着光芒暗淡的大种姓之刃,褴褛的披风几乎看不出原色,还有黏稠液体正滴滴答答往下落。他抬起的脸上多米诺眼罩只剩半个,一只眼正红肿破皮流血,嘴角还有血痂。这只是脸上,他身上那些明显来自恶意折磨的伤更令人触目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