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朱翊钧张开双臂蹲下来,要给小猫咪一个拥抱,“霜眉,我好想你呀”
霜眉坐在原地,稳重得像个时刻警戒的战士,只允许朱翊钧靠近,机警的注视着他身后的每一个人。
“咳”正在垂钓的帝王清了清嗓子,眼角余光看向孙儿。
朱翊钧还没抱到霜眉,注意力又被吸引。转身黏上了旁边的嘉靖“皇爷爷,我也好想你呀”
帝王腾出一只手搂着他,生怕他掉水里,连责怪都带着宠溺的语气“鱼都叫你吓跑了。”
朱翊钧探出头,好奇的往水里张望“鱼在哪里”
太液池中,各种鱼类不计其数。鱼饵一放下去,不一会儿鱼竿就动了,嘉靖猛一提竿,鱼线尾部坠着一条活蹦乱跳的鲤鱼。
“呀”朱翊钧惊喜得哇哇大叫,急切的伸出双手去接,“给我给我皇爷爷把它给我”
“哈哈哈哈哈”帝王心情大好,等着太监把鱼取下来的工夫,又在他小屁股上拍了一巴掌,“是你的,急什么”
太监去下鱼,在嘉靖的示意下,放在了朱翊钧手里。
那鱼说大不大,说小也不算小。朱翊钧拿得动,却拿不稳。
鱼在他手里蹦跶,一上一下拍打着鱼尾,溅起的水花飞到了他的眼睛里。
朱翊钧赶紧闭眼,但还是晚了一步,小脸皱成了一团,阳光下,可爱的让人挪不开眼,就想一直看着他。
朱翊钧越是努力想要抓紧那条鱼,就越是抓不住。鱼身上的鳞片滑不溜秋,很快就从他指尖溜走了,“啪”的一声,摔在霜眉跟前。
“诶”
在他很小的时候,就从冯保教给他的儿歌里知道,小猫咪爱吃鱼这个常事。
朱翊钧半张着嘴,看了看那条鱼,又看向霜眉。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霜眉就低下了头。
朱翊钧以为它要就地开吃,大饱口福,可霜眉只是低头看了一眼,并没有下一步行动,似乎对这条鱼并不感兴趣。
今日阳光很好,那鱼在地上挣扎一会儿就缺水了,渐渐停了下来。
朱翊
钧又走过去,费了好大劲把鱼捡起来,走到池边。
他自己也害怕掉水里,隔着老远,伸出胳膊一松手,“哗啦一声”丢进水里。
旁边,一条更大更肥的鲤鱼正要咬鱼饵,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得,转头就不见了。
“”
嘉靖沉吟一声,说道“瞧你那一头的汗,过来歇会儿,不许再闹了。”
皇爷爷说不许再闹了,朱翊钧就立时安静了下来,乖乖站在那里,任由太监过来给他擦擦手,擦擦小脸,整理衣冠。
朱翊钧回到嘉靖旁边,挨着他坐下,乖巧的依偎在他身旁。
坐了没一会儿,朱翊钧又回过头去,朝霜眉招手,冲它做口型“来呀”
霜眉想了想,起身来到他的身旁。朱翊钧又拍了拍自己的腿,霜眉从善如流的走过去,坐在他两腿之间,任由头从后面抱着。
只要孩子不捣乱,嘉靖在太液池边钓鱼,一掉一个准,钓上来的鱼放在旁边一个竹篓里,不一会儿就装满了。
嘉靖忽然问朱翊钧“知道皇爷爷号什么吗”
朱翊钧才刚识字,他
只知道身边的大人都有表字,却不知道还有别号这个说法。
小家伙摇摇头“不知道。”
嘉靖笑道“皇爷爷别号雷轩,室号尧斋,又号天池钓叟。”
这可把朱翊钧听懵了,仰起头,一脸茫然的看向嘉靖“那我号什么”
嘉靖笑道“皇爷爷是天池钓叟,你自然是钓叟身边的童儿。”
“好”朱翊钧欣然接受了自己的身份,身子一歪,靠在嘉靖身上,“那我就是皇爷爷身边的童儿。应该叫天池童儿。”
“哈哈哈哈哈哈”嘉靖又被他这个天池童儿逗笑了。
养这么个时而调皮捣蛋,时而乖巧懂事,总的来说聪明伶俐,善解人意的小东西在身边,总是充满了无穷乐趣。
很快,夕阳西斜,染红了天边一大片云彩,在重重殿宇之间缓缓下沉。
嘉靖收起钓竿,向旁边的孙儿伸出手“走吧,小童儿,回去了。”
他们刚走出水云榭不远,前面就有几名官员迎面走来。这些人朱翊钧没见过,他们手中拿的也不是奏章,而是宣纸,朱翊钧猜不出他们是做什么的。
嘉靖问“完成了”
几个人同时回道“已经完成,请皇上过目。”
嘉靖一个眼神,立时就有太监上前,从那几位官员手中接过宣纸,拿到御前,打开向皇上展示。
嘉靖依次扫过,目光停留在其中一张纸上。
“哇”朱翊钧迫不及待上前一步,踮起脚尖仰着头“让我瞧瞧,让我瞧瞧”
嘉靖已经看完了,扶了扶衣袖,让太监拿矮一点,满足小家伙的好奇心。
朱翊钧依次看过去,每张宣纸上都有一幅画,画里也都是同一个场景画的中央有一位身着道袍,仙风道骨的老者,他手持一根竹竿,正
在垂钓。旁边坐着一个大眼睛圆脸蛋儿的孩子,怀里抱着一只长毛狮子猫。
在他们身后,是一座精致的水榭,再往后,宫殿掩映在繁茂的树丛之间,最后隐匿于云雾之中。
帝王闲暇垂钓,身旁有皇孙与爱宠作伴,好不惬意。
朱翊钧开心坏了“这是我和皇爷爷,还有霜眉”
嘉靖问他“喜欢哪张”
虽然画的都是同一个场景,但人物的动作形态却略有不同,画师的技法也有些许诧异。
朱翊钧又重头到位看了一遍,最后停在其中一张前面。那画中,嘉靖低头,眉目间满溢着慈爱之情,朱翊钧仰着头笑得天真无邪。寥寥几笔,营造出的氛围却十分动人。
朱翊钧说“我最喜欢这张。”
说完,他又往旁边走了一步“这张,也喜欢,还有这张,这张我都喜欢。”
他从来不做选择,喜欢的全都要。
这点小愿望,在他的皇爷爷这里,还是很好满足的。嘉靖大手一挥“全都裱起来。”
那几幅宫廷画师的画作深深地印在了朱翊钧的脑海中,让他兴奋了好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