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俩手牵手来到御花园,朱翊钧又要去摘红梅,这次不要冯保帮他,他要自己动手。
他看上一枝挂满花苞的红梅,可惜不够高,踮起脚尖也够不着。
李承恩蹲在他的身后,环抱住他的腿,把他举了起来。
“高一点,”朱翊钧指挥道,“哥哥再高一点”
闻言李承恩咬了咬牙,又把他举高了一点。
朱翊钧抓住梅枝,只听“咔擦”一声,又是“哎呀”两声,李承恩身体一晃,带着朱翊钧同时摔在了地上。
“咦”
朱翊钧闭着眼,握紧了拳头,以为这一次要摔得好疼好疼,却不料落到了一个柔软的东西上。
低头一看,是他哥小小的,并不宽阔的胸膛。
朱翊钧手里还握着那枝红梅,摔跤了也不舍得丢掉。
他看看红梅,又看看李承恩,情急之下,俯下身,在哥哥脸上“吧唧”亲了一口。
李承恩苦笑两声“弟弟,你好重呀。”
“”
朱翊钧赶紧从他身上下来,又伸手去扶他,两个小家并排坐在梅树下。
李承恩问“弟弟现在读什么书”
朱翊钧说“过年之前,刚学完了论语里仁篇。”
李承恩摇摇头“我还没开始学论语。”
朱翊钧问“那哥哥在读什么书。”
“刚读完千字文。”
朱翊钧挺直脊背,清了清嗓子,学着嘉靖平日说话的样子“那我考考你。”
“临深履薄,夙兴温凊。后面是什么”
“似兰斯馨,如松之盛。川流不息,渊澄
取映。容止若思”
背到这里,李承恩停顿了一下,看向朱翊钧,后者帮他背出最后一句“容止若思,言辞安定。”
“哈哈哈”两个孩子又抱在一起大笑。李承恩未必不会,只是想哄着弟弟玩。
朱翊钧扑到他的身上,两只小手去掐哥哥脸蛋儿“等你长大了,就去考试,将来做大官。”
李承恩摇头“我不做官”
“诶”朱翊钧不解,他听过胡宗宪的故事,有人为了实现心中理想,宁可委曲求全,逢迎那些自己本不喜欢的人。
还有徐渭,他小时候受过那么多苦,考了八次举人都没考上,仍是愿意到总督府当一个幕僚,一展抱负。
还有他的老师张先生,读了那么多书,会讲那么多故事,告诉他如何成为一圣贤的君主。
“我还以为人人都想当大官呢。”朱翊钧歪头,“哥哥为什么不想”
李承恩说道“因为我母亲是公主,我父亲是驸马。父亲说过,驸马的儿子若要当官,就不能留在京城。”
“要是离开京城,就不能经常见到弟弟了。”
朱翊钧想了想,觉得这样也很好“那好吧,以后哥哥不当官,一直留在京城陪我。”
除夕夜的晚上,照例在山前殿有家宴。裕王和裕王妃早早的来了,就为了能早一些见到儿子。
自从严嵩倒台,景王就藩,裕王总算疏了半口气。
为什么是半口,因为欺负他的一共是三个,现在只解决了两个,还有一个是他爹。
嘉靖虽然对孙子和颜悦色,是个有求必应的好爷爷,对儿子可不是。
虽说这两年父凭子贵,裕王的境遇比起以前好了不少,除了祭祀,也帮着父皇处理些别的政务。但嘉靖仍是不肯见他,笃定了“二龙不得相见”。
其实,他对成为储君,处理政务一点兴趣也没有。他只是想,日子过得不要那么提醒吊胆。
儿子又长大一岁,高了不少,聪明伶俐。还是那么爱撒娇,靠在娘亲怀里,说着这些日子来以来的趣事。
“前些日子,我还见过一个从浙江来的大人,他叫胡宗宪,他可是个抗倭英雄。”
裕王吓得大惊失色,一把捂住了儿子的嘴“不可妄议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