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令姜与裴攸二人一路奔到后山的矿洞处,便见在草木掩映下,矿洞如蛰伏在暗处的巨兽,在黎明之前的雨色中静静张着一张大口,好似要将所有人都吞噬。
然而看着这完好的矿洞,她却不由松了口气。
她拂开洞口草木,同裴攸一道推开石门,进了矿洞。
矿洞之处,还如寻常一般,灯火轻轻摇曳,远处是叮叮当当的凿壁声。
矿工们如常开采,没有任何被侵扰的慌乱。
贺令姜皱眉,此处看起来,似乎并未有什么不同。
“如果你是那波人,如今你会怎么做?”她打量了一圈周遭,并未发现什么异样。
裴攸盯着石壁上悬着的灯火,幽幽吐出两个字:“炸矿。”
纵然已经猜到,贺令姜还是不由倒吸一口凉气,果然,他也这么认为。
有孙郡丞在,彻查南山私采案,便是避无可避。
柳渊既阻不了他,便可提前将所有痕迹抹掉,如此一来,便是孙郡丞能查,拿不出私采的证据,也无法牵扯到他身上。
如今,暗中为他办事的监采吏已死,输运矿石的几个人或许本就是他的人手,如今也不在矿区之中。
剩下的,便是那还在开采的矿洞以及矿洞之人了。
只要炸毁矿洞,将所有关于私采铜铁的人或物都埋于地下。
即便孙郡丞再拎出告密者来说事,柳渊也完全可以反咬一口,说他借着南山矿区附近山体塌方一事,来肆意攀咬。
毕竟他柳郡守,自上任以来,未做过任何出格之时。
贺令姜垂首,看着自己身上湿湿嗒嗒还在往下滴水的衣衫。
此夜大雨,春雷阵阵,且这雨还有越下越大之势。
初春时节,难得遇着这般大的雨啊!
若是在南山这般多山的地带,发生個山体坍塌的事件,也不算什么怪事。
裴攸仍在打量石壁上的灯火,贺令姜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待看到石壁之上的烛灯之时,不由一凝。
蜡烛价贵,这矿洞之中,本不该用此物照明,更何况,她记得,先前来时此处用的分明乃是油灯。
裴攸已经上前,去细看那盏烛灯。
烛芯明亮的火焰轻轻跃动,烛身中间被高温熔化,在烛芯周围积了一汪蜡油。
呼吸之间,那蜡油被烛芯汲取燃烧,而后又化出新的液体来,这蜡烛也就在这般周而复始之中,一点一点变短,到现在也不过只有两指长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