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前几日去找江木匠时,就听他说起,随着年纪大了,腿脚不如往常利索,每到阴雨天,还要隐隐作痛折磨人。
还有他那孙子,如今念了更好的书院,拜了更好的老师,今年便要下场参加科考了,这一笔笔的,都是要努力干活攒下钱财的。
既如此烦扰,不如与他做傀儡,不便省却了这无数纷扰了?
听闻他的想法,江木匠不由心下一苦。
他是着实没想到,自己许久没见章谡,不过与他聊些日常闲话,竟就这般被他惦念上了。
贺令姜冷笑一声:“你说的自在,便是被当做提线木偶,一举一动皆受你牵引?除了你,怕是没人会这般想吧……”
“做个傀儡又有何不好?不用吃喝,没有病痛,也无需烦扰。”章谡目光温柔地从挂在墙上的木偶人上滑过,“我待他们,可是极好呢……”
他于傀儡一道上,向来精益求精。
用来制木偶人的木头,选的是那材质最好最耐磨的,衣衫布料不比那达官贵人差,牵引的丝线亦是选那最贵最韧的。
就连这木偶面上的妆容彩绘,都是他与那极擅粉彩的老手艺人,学了来精心绘上的。
半年前,他听说这乐安县有个老匠人,木艺功夫一等一地好,便寻了过来。
这老匠人果然不赖,除却打些家具,竟还会制木偶,那手艺没得挑。
他便索性留下来,缠着老匠人将这手制木偶的功夫教给自己,如此一来,自己这木偶雕刻便更加传神了。
那日,他本要离开乐安了,却听老匠人说自己近日来腿脚每逢阴雨天便隐隐作痛,还要操劳着为孙儿赚取读书的资费,便心下一动,不如将他收到这木偶中来,制成傀儡,烦扰也便没了。
先前那个教自己彩绘的老手艺人不也如此嘛。
人啊,上了年纪,还这么多烦恼,日子过得多苦呀,不如与自己做傀儡轻松。
他这般言辞,当真是让在场之人无话可回。
“不过是为自己害人,寻了个连立都立不住的借口罢了。”贺令姜摇头,“当真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