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令姜心中疑惑,却也只得暂且按下,答贺相山先前的叮嘱:“女儿知晓了,之后会多注意些的。”
贺相山点点头,感叹道:“你做事,阿爷还是放心的。只如今咱们毕竟是在郢都,皇权独大,权贵云集,万事还是要小心……”
“那私采案已然隐隐露出了些苗头,除却太子被无缘无故牵扯在内,其间似乎还有范阳卢氏的身影。”贺相山叹道,“卢氏是大族,若就此牵扯出来,朝堂怕是又是一番动荡。”
范阳卢氏?
贺令姜挑眉,这范阳卢氏地处偏北,亦是北上的必经之地,这么说,那私采的铁矿和炼制的器物十之八九是经由卢氏地界,绕过北境偷偷运到了北狄人手中。
范阳卢氏如今正有人在郢都为官,且官职还不小,是正四品的少府监,掌管百工之技,统左尚、右尚、内尚、司织、司染、铠甲、弓弩、掌冶等署。
铠甲,弓弩啊……
再想到那运到北狄的铁器,贺令姜眼中微深。
也不知这铁器,只是在范阳卢氏处过了一手,借助提供途径运到了北狄,还是直接由卢氏之人锻造而成。更不知,那范阳之地的事情,又是否与如今这位郢都任职的少府监有关联。
牵扯到此事之中,一个不慎,便是家族尽覆的事情。
她心中不由一凛,如今的贺氏又何尝不是如此?进退之间,若是手上没有资本,被帝王厌弃事小,家族覆灭才是真的的灭顶之灾。
她跟着师父江湖自在,对皇权威势虽有所闻,可也不过见于书册之中、闻于言谈之间罢了,不曾在意,更未真正心存畏惧过。
可如今,当她连同贺氏一族真正置身于这漩涡之中时,方觉其中惊险,稍有不慎,便是尸骨无存的下场。
“阿爷,您……”她不知贺相山是否后悔听她所劝,又重新卷入郢都的云波诡谲之中来。
贺相山似乎知晓她要问什么,面上微展笑着道:“既来之则安之。我们贺氏一族沉寂那么多年,也够了……便是我无心仕途,族人却总不甘心一直隐于乡野的。令姜,既做了选择,就莫要多想,也莫要犹疑后悔,只一心往前便是。”
贺相山瞧着她,眉眼间尽是欣慰的笑意:“这些年,你长得当真很好,甚至超出了阿爷的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