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瑶身上一身红嫁衣,口中呕血不断,嫁衣已被染成了深红。
接下来的半刻,女子满含愤恨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响起,如何配制虫药,如何运转毒炁化解两种异蛊的冲突,被陆瑶娓娓道来。
面对一个看似正常,实则被邪物污染之人,陆瑶没敢夹带丝毫谎言,生恐被柳风分辨出来。
待山洞内女子的声音落下时,柳风松开右脚,弯身扶起地上的女子。
“早些告知于我,何必受这罪。”柳风抚了抚陆瑶的及腰长发,看似安慰,眼神却无比冷漠。
陆瑶一言不发,双臂无力下垂,有生以来头一回这般柔弱。
她思忖如何引来阿爹时,后脑猛地一痛,被柳风击昏过去。
“阿哥,我们尽快离开虫谷。”柳罗体内痛苦散去,神色间较之过去也有了些不同。
“嗯,离开前有件事要办,有的人也得除掉,顺便去陆槐的药园借些药材。”
柳风来到山洞口,看了眼谷内各处高挂的大红灯笼,带着柳罗飘身而下。
……
寒夜漫漫,天色渐渐放亮。
熹微的晨光下,不少蛊童早早起床,按照昨日小姐的吩咐,为开宴准备酒食。
山道上,两名蛊仆正安排着人手,一名蛊童跌跌撞撞地赶了过来。
“刘管事,张管事,出事了,苏管事被人给宰了。”
“哪个苏管事?”
“苏安杰和苏静兄妹俩都死了。”
两名蛊仆闻言皱眉,想着如何处理时,药园方向又有两名蛊童快步过来。
“刘管事,药园失窃,上年份的药材全没了。”
“内园里也出事了,所有异蛊被人剖开……”
这边两名蛊仆和一行蛊童,他们震惊于何人如此大胆之时,不远处,一戴着面罩的蛊仆陡然惊叫出声。
“小姐、是小姐……”他一手指向了北面山腰,大呼起来。
这名蛊仆是上次种“衍瞳”失败的几人之一,眼力比之其他蛊仆要好上许多。
他这一声叫唤,引得其他蛊仆,及附近数十名蛊童,一双双眼齐刷刷地看了过去。
只见一嫁衣身影佝偻着身子,双臂下垂,正从北面山腰上缓缓挪步而下。
那女子似察觉到了众人的目光,呆滞的容颜上五官顿时扭曲,羞怒交加之下,尖声大叫。
在一众蛊童和蛊仆惊愕的目光下,他们的虫谷小姐状若疯癫,似街头的疯女人一样,嚎叫着冲下山腰,直奔山谷东面。
“阿爹、二叔,柳风逃了。”
“我必要取他性命……不,不能叫他死的痛快。”
“柳风,你不得好死……”虫谷内响彻起女子的尖叫声。
一间间茅屋、一处处石洞,尚还未醒来的蛊童、蛊仆,此时无一例外,皆被这尖叫声吓得惊醒过来。
当他们走出住处,看清那发出尖叫声之人时,无不呆若木鸡。
那在山道上疾冲的嫁衣身影,不就是他们虫谷的小姐,陆瑶。
可他们眼前的小姐陆瑶狼狈无比,嫁衣染血,身形踉跄,明显是受了重伤。
“小姐去给大师兄送吉服,被大师兄重伤了?”
“大师兄?虫谷没大师兄了,你没听清不成,姓柳的逃了!”
“小姐大婚在即,新郎逃了……”
在蛊童们说长论短之时,距药坑不远处的某间茅屋内。
冷秋月同样被陆瑶的尖叫声给吓到醒转过来,她本打算出去看看,只是才侧转过头,一眼发现了床头多出了三样物件。
半块色泽血红的灵药、一枚外壳奇异的虫卵,以及一块碎玉。
此血红灵药单是靠近,就令人如得了大补,气息通畅。
虫卵约莫半个拇指大小,极可能是蛊仆们所说的异蛊之卵。
可冷秋月没有关心灵药和虫卵,她呆呆注视着那块碎玉,正好能与她脖子上挂着的碎玉凑成一整块。
“柳风来过……何不唤醒我,与我说清楚。”除了柳风,她再想不到第二人。
她眼里的泪再如何也难止住,种种疑惑在此刻悉数解开。
性子淡漠的柳风,为何会无故帮她?在她动心主动时,为何又那般冷漠待她?
原来一切皆与她的爹娘有关,是柳风受了她爹娘的意。
茅屋内,冷秋月面颊清瘦,深陷的眼眶内泪水汹涌,趴在破被上哀嚎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