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段时间的抱大腿行为,他与陆安世的关系已经颇为亲近,主要是因为沉毅现在“情商”很高,眼界见识也跟上了,陪在陆安世身边,不止会向陆安世请教学问,有时候还可以跟这位江左大儒畅谈天下大事,很得陆安世喜欢。
这会儿,沉毅又写了一篇关于“赈灾”的策论,交给了陆安世批改,陆夫子欣然答应,放下手中的活计,将沉毅的策论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大致点评了一番沉毅的策论之后,陆夫子抬头看向持弟子礼的沉毅,问道:“每逢灾祸,最先涨的就是粮价,假如某地遭灾,当地商人富户囤粮居奇,以致粮价暴涨,当何以为?”
沉七郎面色平静:“先生,若杀一人可救万人,杀一户可救万户,那这人便当杀,这一户也当死。”
陆安世澹澹的看了一眼沉毅,问道:“现在江都的粮价就居高不下,按你的意思是,要把那些粮商统统杀了?”
沉毅咳嗽了一声,摇头道:“这倒也不必,抄家流放几个,其他人就都老实了,这天底下有造反的农户,可没有造反的商户,他们都是听凭朝廷处置的猪羊牲口而已,杀与不杀,都在朝廷的一念之间。”
“牲口…”
陆安世“呵”了一声,开口道:“你口中的这些牲口,尤其是那些肥到惊人的牲口,多半都不是自己长起来的,而是有人喂起来的,想要杀他们,恐怕这些喂养牲口的人不同意。”
沉毅对着陆安世眨了眨眼睛,笑着说道:“先生,朝堂上的人心都狠,到了关键时候,不要说自己豢养的牲口,断臂自保,他们都不会眨眼睛。”
陆安世把沉毅的策论叠好,然后低眉道:“没记错的话,沉毅你今年才十五接近十六岁,从来没有出过江都,如何对朝堂上的事这么了解?”
“这种道理,可以从书中看出来。”
沉七郎从容不迫,开口道:“史书上无数例子,可以左证学生的话。”
“你倒是个当官的材料。”
陆安世抬头看了看沉毅尚有些稚嫩的面庞。
稚嫩的面庞上,带着与年龄不符的成熟神情。
陆先生语重心长:“异日你沉七要是当了官,可不要为非作歹。”
“先生放心。”
沉七郎恭敬低头:“学生如果有幸踏入官场,一定是一个造福一方的好官。”
陆安世没有接话,而是澹澹的说道:“江都城里那首人人传唱的童谣,是你写的罢?”
沉毅微微皱眉,然后看向陆安世,问道:“先生足不出户,也知道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