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略显肉麻的话,沉老爷听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但是他的脑子,依旧保持清醒。
眼前的这个同龄人,与他相识多年,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两个人可以算作是朋友,毕竟相识多年,还一起逛过青楼,一声朋友怎么也是当得起的。
如果眼前的这个年轻人,不是皇帝,两个人甚至是可以算得上知交朋友的。
但是他偏偏就是皇帝。
而且是一个非常合格的皇帝。
如果说洪德八年之前的皇帝陛下,身上还带了一些少年气,但是经过洪德七年一场大败,在洪德八年,他被迫迎娶了北齐出云公主之后,便开始越来越不像个少年人了。
到如今,这个年仅二十四岁的大陈皇帝陛下,一切行为举止,几乎都是从皇帝这个身份出发的。
他是皇帝,沉毅就只能是臣子。
不能把自己当成是朋友。
这一点,不管是顾先生,还是赵昌平赵师伯,都多次告戒过沉毅。
沉毅也很清楚的记在了心里。
毕竟,这位皇帝陛下骨子里是非常理性的,他手段渐渐成熟之后,帝王心术从来没有停止运转过。
因此,跟皇帝的所有对话,都必须先从政治层面考量。
沉毅连忙低头道:“陛下此言大谬。”
皇帝愣了愣:“怎么个谬法?”
沉毅面色严肃,沉声道:“臣是洪德七年的进士,如果没有陛下提携,臣家里散尽家财,最多也就是在洪德十年洪德十一年补缺,到如今,臣运气好,补到知县任上,也不过就是个两年或者三年的县令。”
“臣的做官坐堂,未必比得上张师兄,赵师伯,三年知县估计很难出头,说不定要在知县任上干个十年,才有可能迁知州。”
“一个不好,得罪了上官,说不定连官都做不成了。”
沉老爷面色恭谨,微微低头道:“都是陛下知人善任,提拔了微臣,微臣才有今日,若说微臣有了些许浅薄的功劳,那这份功劳,也是九成在陛下,一成在臣自己。”
皇帝被沉毅这番话,说的哑口无言。
他僵了许久,才无奈的拍了拍沉毅的肩膀,哑然失笑:“赵尚书不止一次在朕面前说过,他说沉卿你少年老成,做事情滴水不漏,可成大事。”
“如今看来,他说的果然不错。”
皇帝笑着说道:“沉卿你,还真是滴水不漏。”
“你我同龄。”
皇帝感慨道:“你还比朕小了那么几个月,有些时候,朕就觉得,自己很多地方远不如你。”
沉老爷慌忙起身,就要下跪行礼,口称惶恐。
皇帝一把将他扶住,摇头道:“你知道,朕不喜这些虚的。”
皇帝陛下看了一眼高明,开口道:“让你整理的资料,一会照送江都伯府。”
高太监低头:“奴婢遵命。”
皇帝拍了拍沉毅的肩膀,微笑道:“沉卿心里有沟壑,却受制于所谓的职分二字,不肯发挥出来,你心里有所忌惮,也不奇怪,毕竟自古以来,能臣能够善始善终的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