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妃收回了手,道:“你记挂着他,他却不记挂你。”
句留部鬼王皱起眉头,道:“何出此言?”
鬼妃带着几分讥笑道:“他只记挂着跟你一起丢失的十万阴兵,记挂着自己曾经有机会夺取王位,记挂着临川王的身份。”
她抬起头,眼里带着泪,道:“至于你是谁,至于我是谁,又有什么要紧?”
“你儿子长大了,若原本就生在阴土,都是你要当心被他推翻王座,夺了你的鬼王之位的时候了。但偏偏是在人间,他徒有心气,没有本钱,又不肯安定,只苦苦哀求我去帮他。我怎么帮他?我在人世不过深闺女流,没有母族,没有权势,还要防备被人看穿本相,只能小心度日。”
鬼妃看着句留部鬼王,问道:“你知道他怎么说吗?”
她把临川王的话学给句留部鬼王听,一边说一边流泪,道:“卖母求荣,千古笑话。我生他不够,养他不够,还要受这等屈辱,还要受他连累,为他担当一辈子罪责吗?”
句留部鬼王须发皆张,怒火犹如实质,眼中寒光凛冽,道:“孽障!孽障!”
鬼妃把眼泪一擦,道:“我不管,我要回来,我要带他一起回来。”
“我们触犯阴律,该认罪认罪,该受罚受罚。用不着你来担着,我也不替他担着。”鬼妃两只手才能握住句留部鬼王一只手,道:“岳府刑关难过,你再是铁打石铸的汉子,又能撑到几时?”
句留部鬼王道:“我原本托梦给你,是要你戴罪立功,少受罪责。”
鬼妃却道:“你就不怕我等不到你刑期圆满的那一天?不敢说同甘共苦,但至少陪你走一程吧。”
句留部鬼王再没有别的话可以说,他微微犹豫,最后还是把鬼妃腰上挂着的黄金吊坠摘下来放在她手心,道:“这是你的脱身之机。”
鬼妃道:“我知道。”
句留部鬼王目视着她,她却没有任何怨言,只是说道:“再等我几日。”
而后整个幽暗如同深海的世界涌动着,再度化为漫天的火光,最后收拢成豆灯里小小的萤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