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过必留痕,事去必有迹。
万事万物的痕迹,自有其生命力,常常让太寅感怀。
他在很小的时候,就能够看得到它的存在,能够牵动痕迹的灵性,也因此被视为阵道天才,在一众同辈间脱颖而出,被叔爷太华真人带到身边亲自教导。
当世真人的时间自然是宝贵的,尤其是太华这样的阵道真人,可以说是整个大夏国防的“修补匠”,方方面面都离不得。
可即便如此,对他的课业,太华也从未放松。
从小到大,他在各方面的表现,几乎是无可挑剔的。为夏国第一天骄,也一向被视为太华真人的接班人,是太氏跃升大夏第一名门的希望。
但他其实……从来不想成为第二个太华……
他的理想,是人们以为他该有的理想。他的道路,是太华叔爷所划定的最优的道路。
他也理所当然地觉得,自己走在最正确的人生道路上。
直到在山海境里,被那个陌生的张扬男子,一枪撂倒。
输给重玄遵,他可以面对。夏国和齐国有本质的差距,他不是不懂。他的确是用尽全力了,也的确越不过实力的天堑。
夏国的第一在天下的舞台,的确算不得什么。
每个国家都有自己的第一,可是在观河台上,只有一个人能站到最后,其他的肩负着那么多期望、一路走在荣光中的第一……都要倒下。
他只不过不幸的身在其中。
他更努力,更拼命。
输给姜望,他可以面对。姜望的名声不是自封,是一场场生死战斗拼出来的结果。山海境天骄相竞,被内府境的黄河魁首后来居上,不算丢人。
也许他还不够努力,不够拼命。
他还有很多东西可以学,还有很长的路可以走,他可以咬咬牙再跟上。
但随随便便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出来的人,以那样张扬的自信,刺出那样锋锐的一枪……他动摇了。
自山海境结束后到如今,他一直在动摇。
此刻他沉默地走着,自我舒缓。
舒缓他的五指,也舒缓他的精神。
国家兴亡担于肩,家族兴衰负于脊,人们的期待,自我的期许……他绷得太紧!
是家主也是伯父,名为太煦的中年男人,正从另一边匆匆走来,看样子也是刚刚完成了防线上的工作,连官服都没来得及换。
见着太寅,只是使了一个眼色,便径往内室走。
太寅沉默地跟上了。
……
随着房门的闭锁,明黄的光芒一闪而逝。
隔绝一切查探的五行禁神阵,太寅自是熟悉的,只是不可能掌控得有这般自如。
又有什么大事?
他心中泛起难言的不安。
如今的太氏家主太煦,是个眉眼柔和的长相,性情却很刚烈。
不然也不会行此毁家纾难之举,尽全族青壮来前线。
“魏国明确了态度,他们不会出兵。”在软垫上坐下来,太煦如是说道。
太寅跪坐在他对面,一时没有说话。
楚国自不必再说。
在魏国之前,理国,越国,也已经全都拒绝了求援。
梁国?
梁国甚至于已经陈兵边境了……
当然不是为了帮夏国,而是蠢蠢欲动,想在纷乱的局势里,咬下一口带血的肉。
使夏国在这等社稷兴亡的关键时刻,还不得不分出兵力去边境防备。
自当年梁慜帝死在贵邑城,双方仇恨就已经不可化解。
本来梁亡也就亡了,末代之君,没几个人怀缅。
但梁国宗室康韶借着当年齐夏争霸之机,复国成功,这血债就延续了下来,非一方国灭不可消……
陈年旧债,也没什么好说。
剑阁?
早年没有剑阁的支持,康韶拿什么守得住后梁!
三刑宫?
作为法家圣地,三刑宫与书山的地位是差不离的,但三刑宫比书山更不可能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