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在冥冥之中,他好像看到了那个仗剑独行数万里的少年郎,随手扯下了他为其所披的锦衣,大风大雪继续前行,并留下了一句一一
「你太弱了。」
这让他本来已经缓缓闭上的眼睛,愤怒地又睁开了!老子神秀才子许象乾,乃足公认的雪国以西第一才子,牧国以北第一美男。只不过是宝剑藏匣中,未把锋芒试,竞叫你这不学无术之辈小觑了!?
死难瞑目,死难瞑日啊!
大约是气得太厉害,他眼前一阵一阵地发黑,所见风雪天空一切都恍惚起来最后留在视野里的,是一张凝似冰雪、美而易碎的脸。
唉,关则美矣,惜乎不是照无颜。
在意识将碎未碎的边缘,他这样恍惚地想着,忽然一个激灵一-
「姜望未死!!!
他不知道他有没有喊出这声,但他已经倾尽余力。眼帘彻底盖落下来,意识坐入黑暗,就此无醒无识,无知无觉。
而跨越了天碑雪岭之规则,在茫茫风雪中一步走来的女子。她立在那里,风雪不沾身。纤薄脆弱、美极哀极,恍惚是一座冰晶琉璃。
正是雪国如今的第二位衍道强者,号称霜仙君许秋辞转世,仍以谢哀之名行走世间的冬皇。
她静静看着仰躺在雪地上的这个高额书生,眼睛里并无情感,但似乎感受到了什么,微微挑眉,若有所思。
灵识爆炸是什么样的感受?
关于思维,可以具现的每一缕,都被千万根针同时刺穿。
那种痛苦一旦感受过,任何人都不会想要尝试第二次。
姜望也不想。
但在主动掀开锦绣后,他的境况并没有得到解决,只是说因为许象乾的锦绣,在生死边缘短暂驻足。他把这理解为多了一次出手的机会。
在以真我道剑对决鹿七郎后,他已经不再有别的有效手段,只能凭借自己的灵识掌控能力,做最后的博弈。
作为神临修士的重要手段,灵域能够大幅提高自己的战力而压制对手的战力,但在自红妆镜中穿出来后,并没有出现最恰当的使用时机
它的消耗甚巨,且不适合如此激烈的运动战。因为要一边与这陌生的神营世界构建联系,一边高速转移……方回千丈的灵域,在这动辄数千丈的移动里,需要不断瓦解又重构。耗力耗神都太过恐怖。
此时不同。
并不宽阔的不老泉,成了他的囚笼。而鹿七郎、蛛兰若、灵熙华,皆在域中!这极限膨胀的灵域,几乎覆盖了整个半山腰。
鹿七郎撤剑远走,灵熙华如丧家之犬。
唯独蛛兰若安静地站在山道,日光平静地看过来。那眼神仿佛已经看透了姜望的心思,仿佛是在
问-你炸,还是不炸?
轰!
识海中发出这样崩天裂地震碎一切的巨响。此声如义士裂席,死士拔剑,有一种永不回头的坚决。姜望没有半点犹豫,直接引爆了他的灵域!
首先重创的是他自己的神魂,本已重伤的身躯,首先受到致命的伤害,雪上加霜奄奄一息,再无反抗之力。
而后才是彻底炸开的灵域,掀起灵识洪流。席卷整个半山腰,当然也瞬间覆盖了蛛兰若,撕裂她的灵识,切割她的神魂!
在神魂所感受到的极端的痛苦里,蛛兰若捏碎了学中一颗似金似玉、变幻不定的石。此名因缘石,乃老祖蛛懿苦心求得,至为珍贵,非到关键时刻不会启用。正当此时!已经干涸的因果之力,迅速得到了补充。她的美眸中流光溢彩,如走马观花,是车水马龙。
抹去絮果,再启兰因!
姜望那已经彻底炸开、席卷成洪流的灵域,再一次回到了膨胀至极限的那一刻,将炸而未炸。抹掉的是因果,而非时间,所以双方都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蛛兰若这一次毫不犹豫,拔身离开了山道,紧随鹿七郎之后。
安望是真敢死!
而她没有这个必要。
就在蛛兰若亦拔身离开的那一刻,神魂也已经回到爆炸前的姜望,在蕴神殿中端坐了神位。
他的两边眼角各有三道青筋,一直延伸到太阳穴!那是灵识已经运用到极限,即将脱缰的表现。已经膨胀到极限的灵域,骤然收缩回来,缩成了姜望身上的一件灵衣!就是这么一次转换,山道已空,他获得了夺路之机!
姜望当然也考虑过,动用了这么多次神通,蛛兰若的兰因絮果是否还能启动。但一位擅长把握因果的强者,早已习惯了确定性的结果,在看洁双方底牌之前,绝不会贸然上赌桌。
她立在山道寸步不移,必有所恃!
非姜某人狂妄,能让蛛兰若站在他姜望面前无所惧者,除了兰因絮果,还能有什么?
战斗进行到现在他姜望的锋芒,已为妖族大骄所见已将妖族天骄割伤。
除兰因絮果之外的所有,都没资格成为跌兰若的倚仗。
所以他坚信,必然还有至少一次的兰因絮果。当然这亦是一次豪赌。
若是赌错了,殊兰石有别的倚仪,又或死都不肯抹掉絮果那他也只能接受最后的结局,无论妖族怎么处理他,都不再有反抗之力。
非他赌性深重,实是已别无选择,只可行险一搏!
但话又说回来,在这神霄世界里,于众妖环伺间,何时不险?何处不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