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颗心,是一片海。
而卓清如立在显得有些空荡的楼船船首处,睁着她满是新鲜感的眼睛,似乎对所见的一切,都充满了兴趣。
面前由虚而实、显现了一本书。素面无一字白索穿书脊。
无风而书自动,一页一页翻过,是密密麻麻、规规整整的文字。咚!
始终未歇的夔牛战鼓,终是响到了最后一声。这本书也翻到了未完的那一页。
在书页的最后一段,笔墨自动勾勒,文字自行发展,像人生的演化,如是写到——「姜望不是一个轻率的人,他为什么会先入为主地认定鳌黄钟的移动,是相关于空间的力量呢?」
「我想他或许有这样一个对手。令他日思夜想,令他刻骨铭心。」顿了大约四息之后,又补充了一小行字——
「竹碧琼大约很期待这样的惦记。」
迷界人族势力的三大飞舟里。灼日飞舟体型中等,一船可坐三十六人,速度最快;钓龙舟体型最大,能容纳百名战士,杀力也最强;棘舟体型最小、只能载六至十人,速度中等、攻防兼备。
以姜望现在的实力,自己全速飞行,要比棘舟更快。
但连番主攻海巢,所耗甚巨,他急需坐下来补充道元,调息一二。再者,若是遇到什么意外,棘舟还能帮忙抵挡,为他争取逃亡的机会。
鳌黄钟并不是一个可以小觑的对手。
虽然这位年轻的海族名将一直避战、一直自陈不如、处处缩头,可姜望绝不会因此对他掉以轻心,反倒是愈发警惕,愈发有除灭此人的心思。
恰是缄默忍耐,才有雷霆万钧。
当初在望江城放跑了林正仁,足以为鉴。念尘所系,此心即往。
鳌黄钟的真身,并不在逃走的任何一座海巢里。正在此方界域飞速逃窜,都已经靠近界河。
哪怕穿过界河,这场追杀也不会结束。
这艘棘舟的道元石储备足够,一定可以撑到鳌黄钟先熬不
住。毕竟这厮掌控六万大军,玩得那叫一个如臂使指。又心系六座海巢的防务,消耗绝不会少。
劲风迎面,鼓舞发丝如旗。
通过对混乱规则的感受,可知已经靠近这边的界河。但姜望蓦然把住棘舟,原地掉头。
就在刚才,他对鳌黄钟的感应消失了,这厮的真身,出现在另一条界河前。
很显然鳌黄钟已经明白自己的位置能被姜望捕捉,并反过来利用这一点,让姜望追往相反的方向。
一套乾龙九幻大挪移盘,玩得是出神入化。在败军之际,还能把姜望戏耍,不愧名将!如此空耗一番工夫,姜望面色如常,仍是一边调理道元气血,一边驾驭棘舟全速飞行。
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天下人,天下对手,没有等着他姜望屠宰的道理。
尤其是鳌黄钟这样的心智卓越之辈,一句话一个动作后面,不知藏几百个心眼。
所以姜望从头到尾也不跟他斗什么智,抓住优势,抡锤就砸。砸得动就砸下去,砸不动就换个地方继续砸。
哪怕是在丁卯界域战争已经结束的现在,他也毫不怀疑,自己这样一直追下去,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掉进鳌黄钟的亡命陷阱里。
但他还是决定再试试。
在鳌黄钟布下万无一失的陷阱,和鳌黄钟消耗殆尽之间,应该有一个赠他以死亡的间隙。
那什么「乾龙九幻大挪移盘」,姜望并不懂得是什么层次的宝物。但有一点可以明确,它的挪移并不能越过界河。
不然的话鳌黄钟没必要在丁卯界域放风筝玩。
而再强的宝物,储能也非无穷。从一开始到现在,鳌黄钟最少已经使用了八次挪移盘,它的挪移在短时间内,一共能有几次?
姜望不看什么眼花缭乱的动作,也不在意些许挫折和情绪,只追问题的本质。戏耍也好,陷阱也罢,他只问一声——你还能逃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