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明知,亦不能放弃。
当然他也为自己努力过,但所有的努力都不足够,哪怕成功创建了一门学说,哪怕已经如此靠近超脱……也未能挽救自己,真正超脱一切。
当然是知晓这一切有多难的。
当然明白结局或许早定。
他情愿走向注定的结局。
因为这就是他的道。
“我只有一个条件。”虚渊之道。
姜梦熊道:“我们尽量满足。”
虚渊之的目光,在每一个太虚门人身上掠过。看着这些痛苦且疲惫的门人,那双混沌的眼睛里,终于流露出了最后一缕情绪,那是一种非常复杂的情绪,混合着心疼、怜惜、歉意……诸般难言之心。
此后这缕情绪也消失了。
从走出祖师堂石屋开始,他就已经在做准备,而现在,已经完成了一切。终于……太上忘情。
唯忘情而能无私,唯无情而能大公。
但他还记得自己最后的情绪,所以他说道:“我的这些太虚门人,我要一并带走。他们的记忆和思考,不能够被抹掉。纵然现世无法容下他们。他们至少也应该,在太虚幻境里永生。”
姜梦熊想了想,没有回头去看其他人,直接回道:“这是你的权柄。”
虚渊之澹漠地看着他,澹漠地看着每一个人。
他的气势开始拔升,近乎无限地拔升!
他也脚步也离开那块平地,离开“最底之底”,开始踏虚登高。
第一步,便是绝巅。
他立足于超凡绝巅,要走到绝巅之上,靠近那亘古难求的伟大境界。他也切实地在靠近!
在场诸方强者,全都沉默,无人做出反应。
轰隆隆!
轰隆隆隆!
龙宫响的是地鼓,厚德载物。
太虚胜景响的是天鼓,天罚无情。
它们遥相呼应,又各自轰鸣。
虚渊之已经踏阶而上了,姜梦熊仍然踩在那块平地上,沉默地镇压着这里,任由劲风吹动他的鬓角。
若非是今时今日这种局势,他其实很愿意同虚渊之一战。但现在他只能看着他往前走。
超凡之藩篱已打破,世界之局限不存在。
虚渊之的气息已经变得无比恐怖,足够碾压在场任何一位真君!
但在这种恐怖的气势之中,他只是轻轻拂平他的道袍,口中宣曰——
“我辈修行者,愿为人下人。”
“我当在众生之下,我当为众生之阶。”
“吾道不成。”
“太虚成矣。”
此声澹漠平定,无波澜,无起伏。一如这个故事,没有意外发生。
他那介于虚实之间的道躯,在这一刻摊碎星光,奔涌成星河。
哗啦啦。
虚空中也出现了一条横贯的浩荡星河,覆天蔽地,掩去雷云,灿烂无边。
虚渊之所化的星河迎头接上,与之自然地交汇在一起,仿佛此河成了彼河的支流。
而那浩荡星河之中,隐约能见古老斑驳的石台呼啸而过……太虚幻境论剑台!
那存在于虚幻时空的太虚幻境,在未有太虚角楼、未有月钥的情况下,如此清晰地出现在众人视野中。
是虚渊之以身为桥,打破了有无之间的界限,沟通了幻与真。
虚渊之所化的星河支流,又分出一个浪头,回卷太虚胜景,将包括虚静玄、虚泽明在内的所有太虚门人,全部席卷。
他们的魂灵全都离了肉身,这一刻在星河中飘飘荡荡,似群鱼朔游,游入太虚幻境里。从此以后,他们都将生活在太虚幻境中,以一种新的生命形式获得永恒。
或可名以为“虚灵”。
而太虚祖师虚渊之,近超脱而未超脱,近永恒而非永恒。太上忘情,永治太虚。
或可称——
“太虚道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