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有郢城,是天下第一华美所在。
在这座大景皇城里,哪怕是来往的普通百姓,也散发着一种由内而外的自信。
齐有临淄,三百里巨城,如日东升。
但所有的城池,都不够天京传奇。
姜望负手看着他:“本阁生来粗疏,任性狂肆,常常丢三落四,总有行事莽撞、收不住力的时候,在心情不佳之时尤甚!免不了砸坏这里、砸坏那里的。承蒙靖天府六位上真厚赐,叫我囊中充盈。索性多放一点钱在你们这里,你们留着慢慢扣。”
荆有计都,天子镇凶。
“景国人真的是很不热情啊,问个路都不告诉我……”姜望把目光从老丈的背影上移开,落回王坤身上,语气无奈:“还是你来带路吧。”
“老丈,你误会了1姜望笑着道:“这是我的朋友,我们开玩笑呢1
徐三道:“抱歉,我必须要向你指出——您在景国境内,并没有执法的权力。任何人,任何势力,都不可能在景国境内,与景国朝廷分享治权。我这样说,不知您是否可以理解?”
他会经常来。
路过的人们或许认出了姜望,或许没有,但最多就是带点好奇的打量。作为中央帝国的子民,生而为大景皇城里的“贵民”,他们见过的天骄太多,听过的传奇太多,早已不稀奇。
“太虚事务是前提,它发生在什么地方并不重要。去年的时候,黎国天子归来,秦国太祖超脱,本阁还去极霜城现场落实了太虚角楼的事情。你比他们重?
“不好意思,我不知道。”老丈很有警惕心地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了。
“姜阁员1王坤一字一顿地道:“我不知道您心中有什么怨气,我也不想知道。我也不知道您和靖天府的六位上真,究竟有什么矛盾——但我是无辜的!我从未对您失礼,见面先笑三分!就算当初在星月原彼此按剑,也只是各司其职、各为其国,并无恩怨。如今咱们都脱离出来,独属于太虚阁,您何苦处处为难我?”
他打了个招呼,便直入正题:“职责所在,我不能辞,必须来问一问——您在天京城当街行凶,惊扰行人,不知有什么要解释的?”
这样的姜望,做出什么事情都有可能!
手中拎着的人有什么心情,姜望自然并不在意。他只是拎着能够令天京蒙羞的人,降落在天京城外,傲然立在那雄阔的城门前。
姜阁老的第二根手指竖起来:“第二,本阁当街惩处的,不是你国的王坤。他已经退出景国,这是在太虚山上宣读过誓言的。非要说的话,他也只能算是太虚山的人。所以现在是太虚阁员在惩处太虚阁属,只是在追罪拿囚的过程了,不小心来到了天京城。大景皇城规矩虽多,未闻不许太虚阁员过也!请问你徐三是以什么身份、什么立场,站在本阁面前,开口质询?”
姜望一手按剑,一手提着景国天骄,踏行在中域高空,悬于骄阳之下,俯瞰苍茫大地。只见得万物竞发,山河壮丽。
王坤恨不得一口咬在姜望的手腕上,把他活活咬死!
天京城,则是景国的心脏!
此城之上,是大景建国三千九百二十七年累聚的荣耀,是号称要走向永恒的第一帝国的威严。此城之下,是人族永世大敌,是千万年来反伐不休的强大妖族。
景太祖姬玉夙在万妖之门上方,建立这样一座不朽雄城,它亦标志着,第一个伟大王朝的建立。官道体系已然确立,国家体制的洪流,正式开始汹涌。
因为他说不出话。
仿佛微渺凡人,百折不挠,攀天梯而上,终于抵达天上宫殿。顿觉天界之磅礴,顿感此身之渺校
他拍了拍王坤的脑袋:“好好想想。”
堂堂天下城负责人,今天之前还称得上道脉权力人物的王坤,落在姜望手中,就像是一个可怜的玩具,任凭揉搓,没有半点反抗之力。
景国虽老,国内并不全是老朽。
路边行人终于尖叫起来。
若不能叫他满意,他还会来。
知道你不怀好意,知道你有本事。
走在能并八马的宽敞大街上,姜望认真打量这极致繁华的皇都。他从来不敢小觑与景国有关的一切。脊梁虽傲,目光实在沉静。
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碰上这么一个人。
姜望慢慢地说道:“你有承责之心,有担罪的勇气,这很好。但——”
行人在这般魁伟的卫士旁边走过,直如顽童过山涧。
王坤勉强站定,扯了扯嘴角:“老丈,我们确实是闹着玩。他跟我开玩笑呢。”
王坤猛地看向他,目中尽是惊色。
“你如果对于这方面的权柄不太清楚,可以回去翻翻看太虚盟约。上面有你们大景帝国加盖的玺樱你们天京缉刑司,是否能够视天下会盟为儿戏,代表景国不承认?”
中域胜景,万里好河山。
王坤木着脸:“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
姜望也不顶嘴,把王坤往地上一放,亲切地埋怨道:“非要我拎着你走,你看,叫人误会了吧?你自己跟老人家解释1
世间又有哪一座山,能比天京城巍峨?
现在姜望飞到了这里,他想干什么?
王坤无法揣测一个疯子的想法,他只知道……自己完了!
在顺天府、在靖天府,在任何一个地方闹腾,意义都不能跟在天京城比较。无论姜望是不是想找死,他王坤给了姜望一个闹事到这里的理由,被一路拎到景国首都!他的政治前途,可以说就此死亡。
遂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