藉助星月原战爭、伐夏战爭,两次战爭攫取的资粮,又有稷下学院进修的经歷,去年九月才艰难地成就了神临。
跟那些绝世天骄不能比,但已经是弋国的骄傲。
更艰难的还在以后。
弋国最强的修士,也就是大将军阎颇,也才神临境,根本没办法给予太多指点。给了他也不敢听,阎将军早就没了洞真的指望,更可怕的是,阎将军自己並不知道自己错在哪一步……
往前已经无路,尽弋国之资源,过往之积累,将他推举至此,已是极限。
他只能自己想办法。
星月原战爭上,追隨晏大公子作战的经歷,给了他非常大的刺激。
他也想过把道元石当石子扔的富裕日子啊!
这世道,有背景的靠背景捡钱,没背景的只能拿命挣钱。
他这样有个国家供养的,已经算是很好,至少在超凡前期强过很多人,但到了高品,只能反过来被国家拖累。
国家於他已无所益,他於国家却已是所倚。
说个现实点的——他甚至都不敢轻易跟人动手,生怕受伤。一旦金躯受创,玉髓有失,只能自己躺在家里,慢慢恢復,耽误修行时间不说,极容易留下后遗症,损伤本源。治是治不起的,去齐国太医院治一次,差不多就要掏空国库。
手头拮据的超凡修士,多少会练一两手医疗道术,有点小问题自己就解决了。但术业有专攻,想要练到能治疗金躯玉髓的地步,所耗苦工也难计日月,更非有医道天分不可得。
要不然仁心馆和东王谷怎么一车车地赚元石呢!
对於藺劫来说,选择並不多。
齐国最近没有战爭,东海已经靖平,什么祸水、虞渊,一个比一个困难。
这些年风头正劲的地狱无门,就进入了他的视野。
做杀手没什么不好。
百业无贵贱。
名满天下的镇河真君,昔日还为博望侯门客呢。
顺便一提,朝闻道天宫他也参加了,没有考过——出题的忒不是东西,不想让过就直说,变著法儿的为难人!
剧匱的格局,比姜阁老差了不止一星半点。
虽然出生在亲近法家、受三刑宫影响很深的弋国,但藺劫非常不喜欢法家。
尤其是在他表达想去三刑宫进修的愿望,却被冷冰冰地拒绝之后。
什么法家圣地,不过如此。
还不是任人唯亲,一点都不公平?
退一万步说,不是法家门徒,没有学过法,就不能去法家圣地进修了吗?
他没办法,只能靠自己。
杀人放火宋帝王,国家栋樑藺将军!
在地狱无门待得还挺开心的——做了几次任务,囊中逐渐丰盈——直到今天。
组织首领平时看著挺聪明,这次发哪门子疯?
他愿意拿命去拼,不愿意拿命去送。
他死死盯著发布任务的楚江王,但凡对方说个"是"字,他立马去景国举报,领个悬赏得了。
考虑到景国人的傲慢,为了避免这段杀手经歷被人知晓,或许应该转一道手,又或许……不知姜真君有没有兴趣剷除这个毒瘤呢?
楚江王平静地注视著前方。
十方鬼鉴映照著制式面具下不同的眼睛,不同的眼睛里是相同的抗拒。大家都很清醒。
唯独从来不戴面具的秦广王,还像个清俊书生,在那里写写画画——如果佑国不是那样一个佑国,如果景国不曾在那里养龟,他或许真的是一个书生吧?在青崖书院,或者龙门书院。
"是你们知道的那个李卯。"楚江王道:"但我们的任务不是救李卯,只是让人以为我们是救李卯的人。"
"有什么区别呢?"平等王道:"我们这些人去救李卯,是必死的结果。让人以为我们是救李卯的人,也是必死的结果。"
虽然他是平等王,但和平等国一点关係都没有,也並不认可平等国的理想。甚至於他不觉得平等国那些人是有理想的。
不过是一群暴徒罢了。
地狱无门当然也是一群暴徒,但他们明码標价,清清楚楚,一手交钱一手杀人,不画饼,不立理想牌坊。
"区别很大。"楚江王似乎永远是冷静的:"第一,救李卯是不可能实现的任务,假装成救李卯的样子,却很容易实现。第二,真救李卯和假装救李卯,投入完全不同,选择也多了很多,你说后者也是必死的结果,我不同意。真刀真枪地砍杀,和远远地摇旗吶喊,风险是一样的吗?"
"第三,我现在不是说区别。我要说,我们完成任务后,逃脱的可能。我也不想死,秦广王也不想死,我们不会做必死的选择。"
"在座的都是聪明人,你们觉得这件事情很危险,没有希望,当然是知道景国会在这件事情里做什么样的准备。但我要告诉大家的是——捕鯨的网,反而抓不住小虾米。诸位细想是不是这个道理。为圣公、昭王那等衍道强者准备的杀手鐧,捨得对我们使用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