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烈看回匡命,义正辞严:“匡兄,只要景国一句话,荆国愿意替你们追责!”
“倒不必劳烦贵国。”匡命平静地道:“今天既然聊到这里,就顺便说一下,我们追查到了平等国护道人吴巳的真实身份,是你们荆国人。镜世台前去拿人的时候,希望贵国能予以配合。”
“好说。”夏侯烈非常干脆:“如在骁骑府,我让人绑了送过来。如在其它军府,我帮你去沟通!”
“夏侯大都督不问那人是谁?”匡命看着他。
“既然选择加入平等国,那就不是荆国人。”夏侯烈咧开一个残忍的笑容:“你们不动手,我们也要动手。”
“如此说来……”匡命眸光微垂:“目前我们还在一条路上。”
“至少在这个时候,我们没有必要分开走。”夏侯烈吃了一颗树莓,染得嘴角带红:“我是说——等会我送你?”
“不用了。”匡命道:“我享受危险!”
夏侯烈很是为他着想:“平等国猖獗成这样,竟敢对堂堂中央帝国,发起同态杀戮。固然可恨,也需警醒。你应该知道,这件事情最可怕的是什么——不知道谁是平等国,所有人都可以是平等国。你们一定要小心!”
这的确是最危险的可能。
平等国现在一副狗急跳墙的样子,对景国所有人展开无差别报复。若有人在其中浑水摸鱼,平等国肯定也只会承认。
那时候才真叫风声鹤唳。
匡命的眼神危险起来:“谁都可以是平等国。假如荆国人是,景国人也能是,我是说假如!“
“那太丑陋了。何至于此?”夏侯烈手里的筷子始终没有放开,他看着楼下,那里有几条狗正在抢食。“我们毕竟是坐下来吃饭的人。”
“我视此为约定。”匡命达到了目的,也不浪费时间,站起身来:“那么夏侯大都督,用餐愉快。”
他转身下楼,在一楼恰好看到了避让不及的连玉婵。
“连敬之的女儿。”他看着面前这位面容精致的女子:“我记得你。”
连玉婵抿了抿唇:“见过匡帅。”
“我记得你们酒楼以前还有个叫林羡的,他已经回国去了。”匡命淡声道:“小国培养人才不易,那是个不忘本的。”
连玉婵沉默一会,还是道:“我想是人各有志吧。”
匡命看着她。
她倒是站定了,虽有很明显的紧张,但没有立即跪下。
不远处柜台后的白玉瑕,已经走了过来。
那个叫褚幺的少年最有意思,手居然搭上了剑柄!
匡命略想了想,最后只是一笑:“代我向姜真君问好。”
而便一脚踩进门外的天光里,直接离开了。
……
……
一个裹在黑袍里的身影,带着外间烈日的余温,挤进房间里来。
这是位于海门岛的一处酒楼,也兼着客栈的生意。
“春天还没结束,就已经这么热了,看来会是一个难熬的夏季!”楚江王走进来就抱怨。
“海上是要热一些。中古天路的崩塌,大概也有些影响。”尹观坐在已经搭建好的祭坛中央,看向楚江王,笑了笑:“行动就要开始了,你怎么过来了?”
“情况有了变化。”楚江王道:“计划要稍微调整一下。”
她递过一份手册:“我写了个册子,你看看。”
尹观接过册子,大略地扫了一下,便抬起眼睛:“拿所有同事的性命,来换我的周全,是不是稍微有那么一点残忍?”
楚江王平静地道:“只是一点细微的调整,我不会让他们察觉异常。”
“我当然相信你的能力。”尹观道:“且我相信,以你的布局手段,就算他们到时候察觉了,也来不及反抗。”
他微微一笑:“但——不予通过。”
“为什么?”楚江王不理解:“这次行动比你想象的更危险,你根本不知道景国到底下了怎样的决心!这些人的生死,对你重要吗?”
秦广王笑道:“我如果说重要,被我亲手杀掉的那些,肯定不能同意。被我抛弃的那些,更是做鬼都要来找我。”
楚江王静静看着他,等他的回答。
他却问道:“你知道为什么地狱无门这么残酷,任务非常危险,我这个做首领的还无情无义,随时都会抛弃他们——却还是越来越壮大吗?”
他自己回答道:“因为我从不画饼,该给的一定给。我让他们卖命,我就给他们卖命的价格。”
“也因为在所有危险的任务里,我总站在最危险的地方,承担最危险的部分。”
“我都能活下来,一步步地变得更强。他们才觉得,他们也有希望。”
地狱无门的首领坐在那里,他在明朗的房间里微笑的时候,竟然有几分纯良的感觉,哪怕是身下那阴森的祭坛,也不能将他晦去:“若像你这么做,地狱无门就不存在了。”
“地狱无门存不存在,有什么紧要?”楚江王仍然不能理解:“你存在就够了。以后还可以有地狱一门,地狱二门,地狱三门。”
尹观一时没有说话。
他坐在那里,四处看了看这房间,微笑道:“这些年四处漂泊,在客栈住久了,有时候一个恍惚,竟也觉得像个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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