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啼城前三十里,停着两辆马车。
其后是一列神都鳞卫,一列骁菓军,一列镇妖使。
乌泱泱有数千人。
这架势怎么都不像是来造访的。
褚春秋从其中一辆马车里下来。
旁侧马车里下来的是张首辅,张祁年以及暮夏姑娘也在。
出现在褚春秋身旁的是裴皆然。
甚至还有张天师。
褚春秋身后的马车里响起一道略显苍老的声音,“在我当年活跃时,还没有乌啼城,此城如何,我不在意,但山泽一心扰乱青玄署,乌啼城又涉嫌与之勾结,不得轻饶。”
褚春秋忙回身道:“顾老所言极是。”
这位顾老接着说道:“乌啼城若老老实实认错,把山泽的人乖乖交出来,我也不会出手将其怎么着,把话放出去,我希望他们该知道怎么做。”
褚春秋称是。
顾老便是青玄署里仅剩的老一辈镇妖使,曾任职行令,现为上卿,在褚春秋回到青玄署的时候,不出其所料被顾老骂了一通,这次乌啼城之行,他向陛下主动请缨。
表面看,认得顾老的大多认为他的实力与褚春秋不相上下。
因为顾老的确很老了,又有严重的隐疾,根本发挥不出鼎盛的力量。
但实则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褚春秋最明白,真要生死战的话,顾老杀他并非什么难事。
所以他也不觉得此般警告乌啼城之言有什么问题。
张祁年凑近些自家祖父,低声道:“那人口气好大啊。”
顾老在青玄署里颐养天年,几乎没出过门,张祁年对其毫无了解。
张首辅轻笑着道:“顾老辈分高,国师以及杨砚不出,从青玄署第二任首尊开始,皆是他的小辈,严格说起来,褚春秋都算他重孙子辈的,他以前确实意气风发,如今亦不可小觑。”
张祁年说道:“但据传乌啼城副城主符阵之道极为厉害,而因乌啼城神秘,里面有多少澡雪修士未可知,甚至有几个澡雪巅峰修士也不知道,那位城主更是神秘的毫无消息。”
他瞥了一眼褚春秋身旁的马车,说道:“就算那位顾老辈分高,也不至于说一己之力镇压整个乌啼城吧?何况咱们不是来打架的,至少不是一见面就直接动手,他上来就威胁?”
张首辅说道:“陛下将此事的话语权交给了褚春秋,请我在旁协助,他们怎么做,我管不着,反正出什么状况,责任不在我。”
张祁年哑然道:“祖父您真是把自己择得清楚啊,但这样不太好吧?”
张首辅伸了个懒腰,说道:“我早年便想告老还乡,是陛下又把我拽了上来,祖父我啊,每日甚觉疲累,而且乌啼城的事,我估摸着也不会出太大问题,陛下没让我主事,我何必费那力气。”
“就当游山玩水了,看个热闹便是,否则我把你带上作甚?让你跑来犯险送死么?”
“真打起来,也别傻乎乎往上冲,咱退远点,有事做事,无事也别给自己找事,分内之事做好就够了。”
张祁年直呼受教。
但这时,褚春秋走了过来。
他朝着张首辅见礼,说道:“我已通知了垅蝉青玄署行令崔平碌,很快就到,首辅以为,是直接叫门,让乌啼城主出城见我们,还是稍等片刻,正好休整一番?”
毕竟是张首辅,哪怕陛下把主事权给了他,褚春秋也不能说完全忽略这位大人物。
隋境朝堂,以青玄署首尊、神守阁阁主、骁菓军统领、武神祠首领等权重最高,再之上是身份地位更高的国师和帝师,而张首辅是三朝首辅,也是神守阁前任阁主,门生遍及天下。
在某方面来说,张首辅的地位比之国师和帝师还要高。
虽然国师在位的时间比张首辅犹有过之,但露脸的机会,肯定还是张首辅更胜。
或者换句话说,朝堂里武臣敬重国师更胜张首辅,可在百姓以及颇多文臣眼里,张首辅才是第一权重,任谁在其面前,都得自称学生,哪怕帝师执掌鱼渊学府也比不了。
文武百官算是对半,关键是在百姓。
张首辅历经三朝,不说所行尽如人意,但隋境百姓日子过得比以前好,的确多是张首辅的功劳,谈起张首辅,没有百姓会说他坏话。
按理说,到了这个程度,张首辅想告老,不论出于何种想法,陛下都该同意。
哪怕表面上再如何劝阻,最终结果应是张首辅真的告老。
事实张首辅只能算半退,没隔几年,陈景淮又想法子让他重回朝堂。
这里面有什么原因,褚春秋不去想。
正像他对陈景淮说的那样,陛下所思所行皆有理。
张首辅很认真回答褚春秋道:“那要看首尊针对乌啼城的主要思路是什么,是要先礼后兵,还是知己知彼,再先礼后兵,或反之,目前能确定的是,我们对乌啼城主毫无了解。”
褚春秋皱眉思忖。
张首辅只给分析,没有丝毫替褚春秋决定的意思。
褚春秋道:“那就先等崔平碌赶来吧,但与此同时,可先派人临近观察。”
乌啼城周围雪雾朦胧,看不真切,甚至屏蔽了感知,想是有符阵影响,要弄清乌啼城的动向,需得人往,否则队伍整个贸然临近,担心吃亏。
换句话说,褚春秋就没觉得乌啼城是老实的,先礼后兵的关键在兵,只是乌啼城的确神秘,完全无礼,直接冲阵的话,褚春秋也觉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