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吴黑闼一愣,本来他是坐在这里看热闹的,看三个人怎么演戏,结果涂孟转身拉他进来,他跟涂孟认识不假,可是俩人并无交情。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说。
“涂族长,卢长史那样说也是按大唐律办事儿,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卢长史也是为难的,你不要怨恨他。”李元婴忽然接过话头。
“不敢,不敢。”涂孟连连摇头。
“卢长史,你看这样如何?不让家属见疑犯无非是防止串供,防止里外串通帮犯人跑路一类的事儿,这一定要按照规矩办;今天正好我们几个要去巡查大牢,又念在涂族长爱子心切的份上,你看你能不能法外开恩,让他跟我们同行,顺便见涂家大娘子和三郎,你再看看我们这些巡查的人不是都督府的,就长史府的,都是自己人,我想他们不会说出去;牢房的人就是知道涂族长不是官家人也说不出去,这样不会损坏卢长的英名。卢长史高高手!高高手!”李元婴反而在一旁帮着涂孟继续说情。
卢承庆面露难色,沉吟不语,似乎是在激烈的思想斗争。
涂孟连连作揖,哀求。
好一会儿,卢承庆才勉为其难点点头,神色很不自然。
“卢长史,大家都知道你刚正不阿,这样做确实有损你的威名,不过人活一世总有一些事情要法外容情,况且有我们几个在涂族长不会有小动作的。”李元婴哈哈大笑。
涂孟也是连连称是。
卢承庆瞥了一眼李元婴,不知道他这样做是出于什么目的,如此不按规矩形式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心里对他颇有些微词,李元婴有些信马由缰做事儿风格让他很不适应,觉得他太随意了。
真是应了那句话,嘴巴没毛,办事不牢。可是人家是亲王,又是顶头上司,他能说什么?不过话又说回来,他卢承庆办差可一切真的按照规矩走,他在官场早混不下去了。
就这样,涂孟跟着李元婴他们的队伍里巡查大牢,每到一处牢房,李元婴都会详细询问犯人的情况,对于一些轻型初犯主张稍微惩罚一下释放回家;情节严重的以工偿罪,让他们在苦役中认识错误;好吃懒做又小偷小摸屡教不改者罚做苦役,直至改正;一些重刑犯适当考虑减刑;重刑犯和死囚他建议多深入审查一下,不要轻易处决,人命关天。
一路走下来,涂孟发现李元婴好像没有涂海说的那么不堪,处理事务不像是在做戏,拿不定的事情跟卢长史多以商量的口吻沟通,卢长史负责的事情他并不越俎代庖,发现不妥当的只是给一些建议,并不强迫卢承庆必须按照他的意思执行;从对地那些轻型犯罪者的态度显示他挺体恤民众的,知道为民减负。
这一刻他有些疑惑了,不知道该相信亲眼所见,还是儿子的说法。
“阿郎,救我,救我,救救我!”路过一处重刑犯牢房,一个脏兮兮、浑身是伤的犯人朝涂孟伸手求救。
涂孟仔细看看不认识此人,便想不理会他。
“我是三郎小妾的阿兄周三,阿郎救我!”那个人见涂孟不想理会他,连忙又叫道。
“周三?”涂孟听到这个名字恨不得上去踹死他,小儿子就是因为跟他搅和在一起才有此一遭,恨归恨,理智告诉他不能那样做,冷哼一声不再理他。
李元婴他们看向周三,昨天的伤已经结痂,现在身上又添了一些新伤,脸上还有被打的乌青色,歪斜的嘴角都开裂了,现在还有些血丝往外渗,看来牢里的重刑犯人没少折腾他。
“滕王殿下,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你就饶了我吧!”周三见涂孟不理他,挣扎着起来给李元婴磕头求饶。
李元婴几个人并不理会他,直接略过去了,都走过好几个牢房了还能听到周三的求饶声。
一行人来到男牢房深处,涂河所在的牢房。卢承庆随便找了个理由打发其他人离开这里,现场只剩下他们四人。
“阿翁,是不是我可以出去了?快点放我出去。”涂河抬头看到涂孟,惊喜万分地扑过来,抱着牢房的栅栏拼命嘶吼。
涂孟打量一下牢房,也算是干净,地上铺着稻草,牢房中央摆着一张破桌子,桌子上两只破碗,一只碗里有两个糠菜馍馍,馍馍一点没动;一只碗里有半碗冷水。冷水菜馍馍,从小锦衣玉食的涂河如何能吃得下这个。儿子不成器那也是自己的种,涂河心疼的差点掉下泪来。他没着急上前,而是看看李元婴三人,见三人都面无表情,才敢走上前:“三郎,你可还好?”
“阿翁,赶紧放我出去,我不在这里,一天也不再住,这里太吓人了。他们叫的太惨了。”涂河激动地抓住涂孟的手。
吃不好喝不好不是最要命的,最要命的是睡不好觉,隔壁不分昼夜地传来撕心裂肺惨叫声和求饶声,一波一波的,吓得他难以入眠。好不容易一波结束了能睡觉了,刚迷糊着又被新一波的吓醒,同时他还有种一种感觉让他不敢睡觉,感觉他睡着了狱卒会过来把他拉过去隔壁屋子严刑拷打。可以说这一夜他就没怎么合眼,好不容不打了,消停的时间长了一些,他刚迷糊了一会儿,忽然被脚步声吓醒了,睁眼看到阿翁涂孟,他都快乐疯了,以为自己要出了。
“你现在还出不去,我问你……”涂孟想问一些疑问。
“为什么不能出去?是不是他们不让出去吗?他们个……”涂河一听不能出去立马狂躁了,指着李元婴就要破口大骂。
涂孟知道儿子什么德行,知道他要骂人,二话不说赶在他骂出来之前伸手一巴掌抽他脸上,见他还想说话又是一巴掌,一连几巴掌扇得他不敢说话了,才问他:“我说话,你能不能好好回答?能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