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梗着脖颈,上前一步,抬手就是一拳,直奔韩长暮的面门而去。
围观的人一片哗然,一言不合就开打,这谢慎之还真是个混不吝,连内卫司的司使大人都敢揍!韩长暮的脚下纹丝不动,只是身子微微一侧,那软绵无力的拳风擦着他的耳畔落了个空,他顺手抓住了谢慎之的拳头,轻巧的向前一推。
谢慎之后退几步,身形不稳,“噗通”一声,摔了个屁股蹲儿,半晌都没起来。
他身后的那些护卫看到自家主子吃了亏,呼啦一下子便围了过来,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谢慎之气的涨红了脸,听到围观之人发出的哄笑声,他坐在地上起不来,气急败坏的拍了下大腿:“蠢货,还不赶紧把我扶起来!”
外头围观的人笑的更欢了,更有人指指点点的议论起来。
“都说安南郡王世子是个纨绔,看起来还真是传言不虚啊。”
“那可不,安南郡王当初就是个纨绔,当爹的没什么出息,当儿子的能有几分本事。”
“上梁不正下梁歪啊这是。”
谢慎之气的浑身发抖,转头冲着门外怒吼:“看,看什么看,都给老子滚!”
围观之人可不怕这个,十六王宅里住的都是非富即贵,能在这种人家里当差的,个个都有背景,他们只是看个热闹,议论几句,怎么着,还能把他们拉去当街问斩啊!
如此一来,不但一开始的围观之人没有散去,竟还陆陆续续的又来了许多看热闹的人,将安南郡王府门口的长街堵得水泄不通,安南郡王府的大门竟也关不上了。
谢慎之气的发笑,转头朝韩长暮怒吼:“你敢打老子!”
韩长暮漫不经心的往前走了一步:“这叫打吗,我还没使劲儿呢。”
听到这话,围观之人猛地哄然大笑。
安南郡王府的人只觉得今日把脸都丢干净了,从来还没有这么丢人过。
谢慎之浑然不觉丢人现眼,转头往门外的人群里看了一眼,只见熟面孔中夹杂着几个生面孔,不是这条街上常来常往的,他转过头,指着韩长暮跳脚大骂:“你从郡王府里搜了什么,都给老子交出来,那是老子的东西,都是老子的财产!”
韩长暮冷笑一声,晃了晃拳头:“是吗,你说那是你的,你叫他一声他答应吗,你看看这些东西有一分一毫是你挣得吗?”
这话可是戳了谢慎之的心窝子肺管子了,他平日除了会斗鸡走马,寻花问柳,到处的散银子,哪里挣过一个铜板,他几乎都不知道离开了安南郡王府,能靠什么营生养活自己。
不过这并不耽误他呼奴唤婢,锦衣玉食。
他急赤白脸的怒吼:“这是我爹留下的,我爹留下的就是我的,你抢我留下的东西算什么好汉,抢你自己爹的东西才是本事!”
围观之人哄然大笑,笑成了一团,这话说的没毛病啊,人家爹留下的东西,怎么一掷千金都是有道理的,韩长暮一个外人动手来抢,那就是欺人太甚了!
韩长暮眯起眼笑了笑:“这是你娘送我的,你不服气,找你娘去!”
围观之人一听这话,顿时不敢笑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敢多说一句,但是心里头却在暗自盘算。
安南郡王妃的癖好世人皆知,韩长暮这个内卫司司使长得极为出挑也是有目共睹的,这么一想,安南郡王妃送他点东西,也就不足为奇了。
旁人私底下说一说尚且可以忍耐,但是被人当着面儿羞辱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谢慎之暴跳如雷,气的额角青筋突突直跳,但他打又打不过,骂又骂不过,满腔的怒气无处发泄,眼睁睁的看着韩长暮闲庭信步般的上了马车,绝尘而去,他恨极了,几乎要喷火的双眼审视过门外众人,恶狠狠道:“把他们都给老子抓了!抓了!”
安南郡王府的侍卫们举步不前,面面相觑。
外头围观的虽然都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人,但多半都是富贵人家的豪奴,少不得有些背景。
抓是抓不得的,骂还是可以骂两句的。
侍卫们蜂拥而上,一边污言秽语的怒骂,一边半真半假的拿剑鞘抽打,把众人驱赶离开。
看着安南郡王府的大门慢慢的关闭,将流言蜚语隔绝在外,谢慎之的这口气总算是平息下来,他一只手叉着腰,一只手扶着朱红立柱,遥望着寂然的宅院,逆着光的飞檐翘角在碧蓝高空中勾勒出剪影般的轮廓。
他默默的叹了口气,安南郡王府里的钉子太多了,既不能轻易拔出,又拔不干净,他只能在人前做戏人后盘算,闹这样一场,或许真的会有些用处。
从十六王宅出来,沿着粉墙青砖的曲巷一路朝南,在头一个路口往西一拐,策马疾行不过两刻的功夫,便到了内卫司衙署的门前。
韩长暮慢慢撩开车帘,从缝隙里望出去,只见原本聚拢在安南郡王府门外的人群纷纷散开了,但是有几个人却站在安南郡王府的对面来回溜达,并没有在短时间内就要离开的打算。
而另外几个人则若即若离的跟在这辆马车的后头,足足跟了一条街的距离。
孟岁隔打马走到马车旁,隔着车窗低声道:“世子,他们撤了。”
韩长暮低低嗯了一声。
为了打消永安帝的戒备之心,韩长暮一行人从安南郡王府出来后,没有拐弯绕路,直接回了内卫司,将缰绳扔给门口的内卫,何振福便兴冲冲的迎了上来,一脸笑意:“大人,陈记烧炭行的兄弟俩落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