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莫得想说的，也正是他想做的，在上一世的波黎，也正是浪潮风起云涌的中心，莫得亲眼见证过工人、农民联合起来的样子，也正是他所期待的，一个合理、平等，又有人情味的制度。

即，人民代表国家，国家为了人民。

但是这些话说出来容易，在上一世尚且艰难险阻，何况现在？人民的权力注定要与贵族、王权站在对立面，而莫得说出这番话的时候，金布里的表情是十分错愕的。

菲尼克斯紧皱眉头，死死盯着莫得，他知道，要想从根本改善人民生计，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人民不再受制于人，在菲尼克斯看来，人民的困境在于土地，但莫得的“野心”显然更大，他所构想的未来里，人民所依仗的，是权力。

“贵族势力盘根错节，也是王国运行的重要管理基础，我亲爱的元帅，彻底取缔贵族权力，只怕会挑起第二场内战。”菲尼克斯十分冷静地说道，总览局势，作为南国的国王，菲尼克斯绝不会做如此激进的决定，他所扞卫的，是整体国家的稳定。

金布里张张嘴，仿佛有什么要说，但是他生生闭上了，此时的金布里努力保持沉默，他明白，在这种时候，无论自己怎么发言，出错的概率一定大于立功的机会。金布里暂时没有确定自己的位置，自己到底是与元帅合流，还是站在自己贵族的立场，甚至他还不确定元帅与君王的理念是否完全符合。于是，金布里端起酒杯，假装轻轻抿了一口，但实则仔细倾听。

莫得收回了激动的情绪，菲尼克斯的说法完全有道理，此时的国家需要休养生息，随意的大动作确实会造成全新的混乱，而不管是贵族或是百姓，此时需要的更多是恢复生机，而不是新的内战的导火索。

“请原谅我的鲁莽，陛下。”

菲尼克斯挥挥手止住了莫得的道歉，道：“你我之间不必如此，我们所追求的目标是一致的，给人民稳定安康的生活，发表观点谁都会犯错，所以才需要你我沟通，互相指正。你说的也非常合理，贵族权力过大确实影响国家稳定，就像这次的容克叛乱，对了，说起容克叛乱，由你看，如何处置两家的子嗣？”

莫得忽然想起了一具浴血的身影，是德墨忒尔境的骑士，佩奇，这名忠勇的骑士乞求过自己向国王进言，放过德墨忒尔公爵的孩子们。而这，也让莫得十分动容。

“陛下，容克公爵与德墨忒尔公爵是叛乱之首，梯也尔既然已死，德墨忒尔公爵也必须斩首示众，不然难以稳定人心。至于他们未成年的子嗣，请陛下留一条活路，毕竟懵懂的孩子确实无辜。”

菲尼克斯玩味地看着莫得，说道：“孩子终究会长大，你就不怕他们想复仇？”

莫得坦然一笑，望着不远处的窗外，象征神权的女神像仍然显得如此突兀，莫得说道：“别人会怎么看呢？陛下连反贼的子嗣都能善待，何况天下人？这只是一个信号，更何况，只要陛下与我健在，失势的反贼后代又能翻起什么浪花。”

“你是让本王做样子给别人看，让本王在历史的评价里留下仁义的形象？”

“是的，陛下作为一个真正光辉的符号，去散发光芒，让所有人信任、归附，以陛下作为核心，吸引天下民心，保障国家的稳定。至于我，我就作为君王的黑手套，去做那些得罪人的事，如果引发问题，那反噬的也只会是一个可有可无的臣子，而不是这个国家的灵魂。”

菲尼克斯紧紧盯着莫得，莫得这番话虽然简短，但是也确实为他指出了方向，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不管后续出现什么状况，自己要做的就只是“迁怒”或是扔掉作为黑手套的莫得，而莫得身死道存，将一系列的措施落实下来。

这是十分伟大的牺牲精神，对于君王来说，也是无可指摘的铮臣行为。

菲尼克斯没有理由拒绝。

年轻的国王低下了视线，短暂犹豫后，问道：“处理东方二境，你的方案是什么？”

“收回爵位、土地改革、中央任官、监察立法。”

莫得将早已梳理完毕的思路精简的汇报，力求治标治本，而除此之外还有一项重要的提案，莫得也一并提出：

“裁军。”

彻底取缔贵族权力，创造人民发声平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