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予脚步沉重的回到自己的家。阿秀见汤予神情恍惚,忙问发生了什么事。汤予先让阿秀将薛仁贵赠他的黑犀甲和湛卢剑取来。当他看到这两件宝物,心情更是十分难过。随后汤予又让阿秀取来纸笔,写了一封书信。信是给徒儿裴旻的,不过简单的几句话。大意是自己有要紧事需离开尼壤,无法和裴旻当面辞别,以后天各一方,裴旻需用心练剑,并不准裴旻对任何人提起自己,还要裴旻将黑犀甲和湛卢剑送还给薛仁贵。
书信写好,汤予将信和两件宝物放在桌子上,因为他知道裴旻定会来寻自己,到时候就会看到书信。
阿秀预感到发生了不好的事,却怕汤予生气,不敢追问。汤予看女儿怯生生的模样,心头一酸,说道:“阿秀,我们走吧。”
“爹,我们去哪?”阿秀问道。
回家的路上汤予也在问自己同样的问题,离开尼壤,能去哪里?难道要和之前一样,居无定所,四处乞讨。若他仍是一个人,或许没问题,可现在有了女儿阿秀,而且她出落的亭亭玉立,已经是个大姑娘了,总不能让她跟自己流浪天涯吧。
“我们去黄风坳。”汤予说道。平阳谷几次三番邀他入伙,汤予都不愿落草为寇。但现在突然之间,他做了决定。
是啊,除了黄风坳,他有什么地方能去?
“黄风坳?”阿秀吓了一跳,说道:“听说那里全是马贼,我们为什么……”阿秀看汤予面色阴沉,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汤予低下头,心潮起伏,虽然他不愿去黄风坳,然而眼下没有别的选择。阿秀注视着父亲,小心翼翼的问道:“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汤予抬起头,说道:“阿秀,爹的真实身份你是知道的。”
阿秀点点头,起初她并不清楚汤予是谁,后来在长白山汤予救下郭敬之,二人的谈话她在旁听得真切,才知道了爹爹到底是何许人也。
汤予想了想,说道:“现在薛老将军知晓了我的身份,如果再留在尼壤,不仅我们会有杀身之祸,连薛老将军都会受牵连。”
阿秀明白了其中的缘由,但她舍不得离开,舍不得这个好不容易才有的家,舍不得和她每天一起唱歌跳舞的伙伴和朋友。不过因为经历过太多的苦难,阿秀远比同龄人懂事和成熟。她稍加思量已做出决定,毅然决然的说道:“爹,女儿听你的,我们现在就去黄风坳!”
汤予既感激又愧疚,说道:“好,阿秀,你去收拾一下……”
“没什么收拾的。”阿秀说道:“我们立刻走!”她明白越是婆婆妈妈,越是徒增伤感。
阿秀的态度出乎汤予的意料,原以为还需费些口舌,想不到阿秀竟这般懂事。心中的压抑沉闷减轻了许多,汤予不再迟疑,大声说道:“走!”
锁好房门,汤予取了些水和干粮,牵来一匹黑马,父女二人一同坐在马背上,策马扬鞭出了尼壤。一路上汤予和阿秀五味杂陈,别看阿秀方才如此决绝,实际上甚是不舍,还偷偷的流下泪来。
岁月的流逝,生活的变迁,都伴随着人们对过去的回忆,和未来的憧憬。每一次离开,也是一次人生的洗礼和升华。它让人们更加珍惜眼前的一切,使人懂得生活不是一成不变的,总要学会艰难的舍弃……
当得知汤予到来,平阳谷高兴的不得了,他风风火火的跑了出来,亲自将汤予迎进了义全堂。整个黄风坳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如同过年一样热闹。接风宴是必不可少的,上一次来这里时,双方还是对手仇敌,剑拔弩张,一番恶战,现在则已是一张桌上吃饭喝酒的兄弟。平阳谷和其他头领的热情让汤予非常感动,酒自然不能少喝,结果又是一场昏天黑地的大醉。
自此汤予和阿秀在黄风坳住了下来,平阳谷早为父女二人安排妥了住处,而且黄风坳中还有许多女眷,这更使汤予高兴,因为阿秀可以有了新的伙伴,避免了一个人孤单寂寞。
平阳谷待汤予至厚,他虽然入了伙,却不用出去劫掠。白天平阳谷同汤予一起探讨武学,讲些各自的经历和江湖上的所见所闻,夜晚便是杯光酒影,快意人生。连被汤予砍去一支手臂的红头巾也很快和汤予成了朋友,常把抢来的珍奇之物送给汤予。汤予尽管不在乎那些宝物,但别人对自己的好意仍是使他感激不已,为此汤予特地传授给红头巾一些刀法和运气的法门。红头巾得了指点,更是把之前的恩怨抛之脑后,同汤予愈加亲密。
汤予和阿秀有了安身之处,日子过得倒也轻松惬意。时光似流水般流走,不经意间四个多月便过去了。一天晚上兄弟三人又聚在一处饮酒谈心。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红头巾有了几分醉意,忽然说道:“兄弟,听闻你和薛仁贵交情匪浅,最近他出了一件大事,你可知道?”
汤予虽离了尼壤,依旧十分惦念薛仁贵,忙道:“我并不知道,薛老将军怎么了?”
红头巾刚要说,被平阳谷狠狠瞪了一眼。他知道自己酒后失言,不再出声,只自顾自的饮酒。汤予连问了几次,红头巾都闭口不答,汤予禁不住有些生气,脸色阴沉下来。
平阳谷见状,只得说道:“怕你忧心,本不想让你知道,都怪老二嘴快,还是说了出来。”
汤予催问道:“平老大,到底是什么事?你难道把我当外人不成!”
平阳谷摇头说道:“你我是兄弟,哥哥怎会将你视作外人。”他再次狠狠的瞪着红头巾,说道:“昨日手下的弟兄们从过往的商队口中得知,大非川之役后,大唐的皇帝将薛仁贵召回京城,欲对他大加封赏,表彰其功。”
汤予松了一口气,说道:“这不是好事吗,因何你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