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细说,一位老板想找两个人去天津侍弄果园,虽说是天津地界,但离北京也不太远,就是到那儿给果树浇浇水,除除草施施肥啥的,每月给八十块钱工资,虽然钱不多,但是活也不累,还管吃管住,问我干不干?我稍加思索,眼角余光便见,刚才那位提着皮包的男子,正认真的打量着我们俩,这时我才明白,他就是那个要找我们的老板。就听那个瘸着腿的小伙子说,我们都是一个县的老乡,在这么远能遇到一起真不容易,再能上一块干活,就更是难得了,也算是有缘,我都来了好几天了,也没找到活,看来今年这人很多,活也不好找,先上那干着再说吧!是啊,在外边能遇上一个地方的老乡,真的很不容易,一般河南河北的遇到一起,都还亲切的叫半个老乡呢,何况我们是真真正正一个地方上的人呢,他这么一说,我真的心动了,再说我也在这里连冻带饿的,等了好几天了,好不容易有一份工作,还有什么好挑挑拣拣的呢?心里努力的劝着自己,于是便答应了下来。那位提着黑色皮包的老板,见我们俩迎着他点头打招呼,便走了过来,问了我的姓名,年龄及家庭住址,我一一如实回答。那老板点点头,似乎迟疑了一下,又问我们俩商量好了没有,干不干?我们俩连忙满口应承着说干。那老板又瞥了我一眼稍作迟疑,便带着我们俩奔公交车站走去。
终于找着工作了,长舒了一口气,不过感觉那老板看我的眼神有点怪怪的,顾不得那么多了,总之找着了工作,就是好事儿。
当年,位于天津市远郊的武清县大碱厂乡某村,有一片桃园。听老板说,大些的树苗是前年春天栽的,到今年春天已满三年,应该可以开花结果了。小些的是春节前刚栽的,所以树苗的行距和间距显得很大,远远的就看见翻着白沙的土地上面,那稀稀落落的小树苗,很是瘦弱。树田的旁边有两间平房门冲南,分为里外间,外间除了支着一个土锅之外,还放置着一些农具,里间有一土炕。老板将我们两人领进了那房子内,指了指土锅,跟我们说,这里可以生火做饭,又指了指那炕说,这么大的炕,你们俩睡着可够宽敞的吧。我们点了点头,知道这以后就是我们居住生活的地方了。
据老板自己介绍,他们家兄弟四个,数他最小,所以他的侄子们都管他叫老叔,便让我们俩也一起管他叫老叔,而他的爱人自然就是我们的老婶了。
老叔和老婶生育了三个女儿,大女儿初中毕业,在某服装厂上班,二女儿上初中一年级,小女儿刚上小学。后来听人讲,老叔可不简单,他不光包着村中一大片土地种着果树,还是村里的会计,并且,他还承包了本村,某毛刷加工厂,所以说他可是一个不折不扣,精明能干的人。
老婶带来了馒头,咸菜和米汤,我们和老叔三人,随意吃了点,稍作歇息。
我们住的那两间小平房与果园中间有一条排水沟,老叔说要在那水沟沿岸栽上两排桃树。我们俩便拿着铁锹,跟着老叔一起开始挖坑栽树。
初来乍到,知道他们要考验我们的工作能力。老婶在旁边仔细观察着我们,老叔也边干边审视着。我俩心里都明白,这是对我们劳动能力的正式审查。为了交上一份让他们满意的答卷,我俩拼了命的卖力表现着。那位和我同来的伙伴姓杨,在老家素不相识,千里之外竟然相遇,还要在同一屋檐下生活,心里想着,我们的缘分如此之妙,一定要做个一生一世的好朋友,好兄弟。殊不知,这个人却是我这一生中,所遇到的老乡,交的朋友中,让我最失望,最不愿提及的一位。
从表象看,他个子比我矮,又有残疾,最值得人们的同情。所以在今后的许多工作和事情中,老叔老婶一直认为他比我小,我照顾他是理所当然的。而实际上,他的年龄比我大,身体比我壮实。并且听他自己说,满脸青春痘的自己,再加上腿有残疾,在家里好多人都瞧不起他,甚至是经常受别人的欺负,所以他的脾气秉性,不是自卑,用老家的话来说,是有点毒,用北方人的话来说,就是有点硌,很不合群。他自己讲,连他的爷爷奶奶和父母亲,都瞧不起他。所以我们出来打工是为了见见世面,学点知识,再挣些钱,而他是为了逃离他所生活的环境,逃离他们的那个家,是赌着气出来的。后来在日常接触中,渐渐了解到,不光他的人格有些扭曲,且心眼儿还有点儿小坏。但让我有些刮目的是,他挺会见风使舵,溜须拍马。
满脸青春疙瘩包,并矮我小半头的他,瘸着腿蹦哒着,拼命的挖着土,而我也不甘示弱,只累的气喘吁吁,汗流浃背,嗓子眼发咸。所以在做活方面,我们俩确实是不分上下。但因为他残疾,个头又小,能博得别人同情的优势,所以还是得到老叔老婶一致的夸赞。在老叔老婶眼里,我理应比他干的多才对。
因为刚到那里,做饭的家伙事儿还没有备齐,晚饭的时候,我们跟着老叔一块儿,去了他家里吃的。
我尚未回过神来,就听他操着熟悉的乡音问我,是不是出来找活的?我倍感惊喜的是,在这举目无亲的千里之外,能突然听见老家这亲切的声音,赶忙和他搭起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