阑干外,夜色笼轻烟,垂柳吐新枝,夜风温柔,轻轻拂过枝头的海棠花,散发着恬淡的清香。
屏风半遮,却遮不住酒香四溢,月光倾泻而下,照进水榭的几缕散光中,萧清瑶的身形一半在明,一半在暗,暗处的手中,捏着一把青色的老酒壶,肆意的酒香便是从她身上蔓延至水榭外。
水榭一隅,不见光的暗处,刚才那道声音再次响起,“宫婢的事,是李光复直接安排的。萧文辉的本意是派人来监视您的一举一动,每日一报您的情况。兵部的事亦是如此,李光复在故意挑拨您与萧文辉,与朝廷的关系。”
风乍起,吹皱一池水,吹得花丛中的草木花朵沙沙作响。
隔了许久,萧清瑶才晃了晃壶中酒,开口道:“安全起见,等擅长制毒和解毒的人随送马匹和军需的队伍抵京,让他给你重新切脉,确定你身上的毒后,再给你解药。”
一息、两息、三息后,暗处那道黑影似乎默认了与萧清瑶的交易,悄无声息的消失在原地。
等那道气息彻底消失在水榭后,萧清瑶又晃了晃手中的酒壶,高声道:
“美景、美酒,只差美人了。”
长靖的声音在水榭外响起,“是。”
过了许久,春风卷着香粉和熏香的味道,连同轻巧的脚步声一起出现在水榭外的花园小径处。
未见其人,先闻其香。
六名宫婢或是捧着琴或是抱着琵琶,箫、笛、瑟基本齐活了。
她们身上穿着赤橙黄绿青紫六色宫装,像是借着月色误入人间的仙子,让没什么灯火照明的水榭瞬间有了光。
“殿下。”行礼的姿势都格外好看。
啧,皓齿娥眉,伐性之斧。古人诚不欺我。
“《海棠春宴》?”萧清瑶点了一首京中乃至宫中当下十分时兴的歌舞曲目。
“是。”
水榭的屏风被撤了下去,整个厅堂瞬间敞亮了不少,也让六人看清了萧清瑶的模样。
她披散着头发,十分随意的斜靠在一张宽大的贵妃榻上,一件银红的大袖宽袍,领口大开,露出一截锁骨,就在锁骨靠近胸前汹涌波涛的位置,似有一道狰狞的疤痕蜿蜒曲折,若隐若现……
袖口随着她喝酒的动作滑落至小臂手肘,不同于其他女子的纤细白皙,小臂的线条不似男子那般粗壮刚猛,却充满力量感。
她赤着足,随意踩在榻边。
有种漫不经心,放浪形骸的洒脱,又带着十足的贵气和上位者的冷漠疏离。
与笑眯眯同她们说要絮棉花,喊她们一起早起跳舞时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为首的宫婢玉莲先是一呆,随即敛目不敢再看,只心中上下打鼓,久久不能平息。
是了,这才是手握重兵的镇国公主。
没一会儿功夫,原本安静的水榭霎时热闹起来,咿咿呀呀,似有歌声绕梁,倩影婆娑。
海棠初绽,繁英破寒,芳华竞相,彩云环绕。天色清和,远山青黛;流水潺潺,鸟语盈耳。群芳虽盛,海棠最娇,粉面凝露,轻盈欲滴,宛若惊鸿,韶华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