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放适才吃了中饭,此时宋人已多是一日三餐,但刘宝这样的穷人家仍是一日两顿。
北方吃面,南方吃米,临安城中,家境殷实的人家,则多吃小米干饭或是蒸饭,而穷人家,只能以饘粥面饼度日。
这两日沈放虽是躺在床上,却看的清楚,只自己和杨氏的碗里有些米粒,刘宝夫妻和三个孩子碗里的粥直如清汤无异。
饭尚且如此,更别说佐饭菜肴,自己碗中竟然每顿都有几片肉,杨氏一家每餐只有一些腌菜佐饭。那腌菜不知道腌了多久,颜色漆黑,也分不清是何物腌制,就是如此粗陋的腌菜,每个人碗里也分不上几块。三个小女孩,一个个都是头发枯黄,面黄肌瘦。
刘宝做的活虽下贱,却还算拿的回钱。李氏缝缝补补,整日也不闲着。就连三个孩子,也每天帮着做些杂活。家里有盏破油灯,每每要亮到夜半三更。李氏带着大丫在灯下做活,两个小女才能早些睡下。一家人如骡马一般辛苦。
按理说他一家日子不该如此糟糕,可刘宝舅舅杨成病重,整日卧床吃药。也正因此,他也才想让妹妹杨氏过来临安,一来自己有个照应。二来自己死了,这两间老屋也算是个家业。
可杨氏来了临安,也是一病不起。她年岁已大,从扬州府一路过来,旅途辛劳,来了又有些水土不服,天气一转冷,就生起病来。家里有两个病人,家境顿时惨不忍睹。
沈放看在眼里,心下难过,见刘宝还要推辞,道:“你若将我当作外人,我当下就走便是。”
到了晚上,沈放挣扎爬起,非要和他们一家一起吃饭。他是怕刘宝仍是单独为他做饭,却叫老人和孩子啃硬饼吃腌菜。
桌上果然有肉,三个小孩已是双眼放光。二丫、三丫看爹娘脸色,真的分给她们肉吃,抢到一块,二口就下了肚。大丫夹到碗里,舍不得吃,一小口一小口的咬,二寸来长的一块肉,十几口咬完,还剩下一多半。想了一想,夹起放到母亲碗里。
李氏微微一怔,夹起那块肉,却又放到了刘宝碗中。
小主,
沈放双眼一湿,扭过头去,装作没有看见。想到林府大宴,酒池肉林,林家兄弟勾心斗角,脸上在笑,心里却不知想些什么。眼前一家人有口肉吃,却是彼此推让,又发自内心的欢喜满足,孰上孰下又岂是一句话可以说清。
刘宝带回来的自然是猪肉。宋之前,猪肉都属于低贱之物。即便如此,猪肉也要一百二十文左右一斤,穷苦人家也就逢年过节能买上一些。要知道一斤米不过五文钱,一斤猪肉顶的上二十多斤大米。
刘宝一家自到临安,只怕就没买过肉,眼下看家里光景,米也没有多少。救了沈放回来,却硬挤出钱来给他买肉补身子,连老母舅舅也不得尝。一念及此,沈放心中又是一酸。
又过两日,沈放自觉大有好转,拿起归元剑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