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放面带微笑,听他说做馄饨的法子,竟也是听的津津有味,听他说完,笑道:“老人家把窍门都对我说了,不怕我学了去么?”
老翁哈哈大笑,道:“我说的人多了,有哪个学了去了?这本事是练出来的,老头子做了六十年馄饨啦,你便听去了,舍得六十年去练么?没这火候啊,你还是做不出我这馄饨。”
沈放见他一脸皱纹,说起馄饨眉飞色舞,似乎每一道皱纹中都有故事,忽然没来由的心中一阵感动。
他馄饨吃完,也不急着走,跟老翁闲聊,只觉少有的轻松。
自己身在江湖,总觉身边都是刀光剑影。但世上人何止千万,练武的不过凤毛麟角,在武林中人看来巨大深不可测的江湖,在人间不过是沧海一粟。
这书院陈时、马公越、宋慈、梁楷、李嵩、孟克、张易之,都是各有所长,出类拔萃之人。
就便是这卖馄饨的老翁,也有一样精妙绝伦的手艺,在这隆冬寒风之中,一个火炉,一碗热汤,也能叫人品尽滋味,心生温暖。
或许人生真的不是只有武功,仇恨。自己就算不能练武,也有无数的选择。莫非这就是魏伯言想要对自己说的?
沈放摇了摇头,将这些念头赶出脑外。他如今一门心思只想练功报仇,对其余的事都不愿陷入太深,想的过多。
次日午后,沈放如约到了安民坊,问了吴曦住所,登门拜见。
吴曦居处确是不大,不过寻常中人之居,在安民坊也是毫不起眼。仍是那青衣仆从前来应门,领他直入正堂。
大堂房门开敞,上了两级台阶,沈放就见堂上并排坐着两人。左首正是吴曦,右首一人,身材瘦小,两边颧骨高高隆起,竟是彭惟简。
沈放心头一震,第一个念头便是中了吴曦奸计,立刻就想逃跑。但脚下未动,心中却是冒出无名火来,反是踏上前一步,就要准备动手。
正在此际,就听吴曦笑道:“好,好,好,贤侄来的正巧,我与你引见一位贵人。”侧身对彭惟简道:“此乃我一位故人之后,名唤沈放。贤侄,快快过来拜见简先生。”
沈放脑筋急转,看吴曦面带笑意,彭惟简则刚刚转过头来,一眼便将他认出,脸孔脸孔板起。
沈放察言观色,立刻知道是吴曦从中搞鬼。这吴曦不但对自己底细了如指掌,对彭惟简与自家的恩怨应也是猜到几分,却不点破,反故意将两人凑在一起,定是有所图谋。
但如此一来,他反是不惧,大喇喇走上堂来,看了彭惟简一眼,也不出声。
吴曦皱眉道:“贤侄,过来拜见简先生。”语言似有不快之意,便如同家长见孩子不懂礼节,生气一般。
彭惟简冷哼一声,道:“原来是吴大人的亲眷,难怪如此大胆。”
吴曦装作惊道:“小侄无礼,简先生切莫在意。”
彭惟简伸手拿起桌上茶盏,沾了沾唇,也不去看沈放,道:“吴大人言重了,简某无德无能,又岂能当得沈公子一礼。”
吴曦面现严厉之色,道:“贤侄你怎生得罪了简大人,还不快快过来赔罪。”
彭惟简不待沈放回话,立刻接口道:“吴大人莫要如此说,沈公子能放老朽一条生路,已是谢天谢地,岂敢叫他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