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疏桐一挥手,屋内火把猛地一晃,随即熄灭。跟着沈放透过窗户,就将旁边大荒落那边的火光也灭。屋内登时伸手不见五指,黑暗之中,屋外声响越来越大,“轰轰轰轰”,如同闷雷。
沈放和萧平安、德秀三人都是吃惊,德秀道:“这是……?”
玉姑轻声道:“大军过境。”步剑庭
沈放奇道:“金兵?要哪里去?”
却是谢疏桐接话道:“据闻乃是二十万大军,信阳、襄阳一线,皆是兵锋所指。”
萧平安吓了一跳,道:“二十万!”
他跟沈放见了一万多人的营盘,已觉大的惊人,这二十万人聚在一起,那是何等景象!
宋仁杰呵呵一笑,道:“二十万大军分作数队,外面行来,当是兀沿名涛大人的五万兵马吧。”他说话洋洋得意,黑暗中虽瞧不见面目,但众人眼前却似都浮现此人无耻下流嘴脸。
沈放重重哼了一声,道:“不知宋先生是汉人还是金人。”
宋仁杰却是嗤之以鼻,道:“无知小儿!赵武灵王胡服骑射;楚王熊渠我蛮夷也;强秦本是戎狄;魏晋南北朝,鲜卑慕容部建前燕,宇文部建北周,拓拔部建魏,后魏孝文帝迁都洛阳,如今多少后裔。远的不说,便是宋国,福建有畲;琼州有黎;荆湖有溪峒蛮徭;广南有壮、布依、侗、水、傣;黔贵川苗峒瑶密布。更有诸多汉人,早散入昔日百越之地,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一样为人,可以教化,天下一家,此乃大势,岂是你等小儿可知。”
此人人品虽差,肚里却是有些墨水,侃侃而谈,倒是入情入理。众人听他言论,一时驳斥不得。
宋仁杰更是精神,他这般言论,显也是费了不少功夫准备,说起来口若悬河,滔滔不绝,接道:“如今大金境内,八成都是汉人,尽习汉化,也尊孔孟,不过有个女真的皇帝,如何还有东夷西戎南蛮北狄之说。异族便无明主么,始皇帝身上可也流着戎狄血脉;前秦昭宣帝苻坚险些一统天下;若无北魏孝文帝元宏,北方早已沦陷;若无北周武帝宇文邕,何来隋朝一统?”
沈放见他来了精神,也觉他说的也有几分道理。他也并非狭隘之人,久居寒来谷,附近也见过一些异族。除了衣帽服饰,生活习惯,一样是人。便是女真人,他见了许多,也不是青面獠牙,妖魔鬼怪。但瞧宋仁杰此人左右不顺眼,总要反驳,道:“你倒是会辨,准备这么多说辞。莫不是卖国求荣,以身事酋,心下难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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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人辩论,出言诋毁旁人,已是落了下乘。沈放虽有急智,毕竟不如宋仁杰老道,此人又是早有准备,此番话不知对多少人说过,各种机锋早是严丝合缝。
听沈放出言不逊,也不心急,反是笑道:“黄口小儿,狭隘之见。赵有李牧、廉颇、乐乘、蔺相如,楚有吴起、屈原、伍子胥、项羽,秦有商鞅、范睢、白起、王翦。若依你所言,此皆叛逆了。”
黑暗之中,有人发笑,却是德秀,道:“你也敢自比这些人物。”
谢疏桐冷冷道:“他道此战金人必胜,早急着攀附,摇尾乞怜。你道如今金人打了几场胜仗,便是大局已定了么。我刚刚得的消息,西路官军和尚原大胜金兵。”
和尚原位于今陕西宝鸡西南,与大散关同为控扼川、陕交通的要地。谢疏桐说此事,却是另有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