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观泰摇头道:“这些都不过自欺欺人,你有旁骛,人家就没有么。人这一辈子,路都是自己选的。能不能走到,全在自己。什么形势,时间,阻碍,都是狗屁。”
萧平安虽不敢接口,却也觉师公说的有些道理。听说燕长安自出江湖,便是个惹是生非的主,什么事麻烦他就偏要去管。
陈观泰道:“非常之人,当有非常之志。燕长安自是武学奇才,一出江湖便是震惊千里。但他能有如今成就,仍是叫人吃惊。”望望萧平安,道:“他十年自斗力境上段直入灌顶,听说是因为你那义弟?”
萧平安点点头,道:“徒孙听说过一些,燕大侠自觉害的义弟家破人亡,又连累义弟身受寒毒之苦。他闭关数年,强融‘大龙行天决’与‘焚冰诀’两门奇功,就是为的身入灌顶境,为我兄弟治病。”
陈观泰默然片刻,道:“至情至性之人,天道有嘉。”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萧平安又倒上一杯。
陈观泰连饮两杯,忽然问道:“你师傅可对你说过,我衡山派过去的事?”
萧平安道:“说过一些。”
陈观泰道:“说来听听。”
萧平安想了一想,道:“师傅说,我衡山派之前,也是遭遇挫折。八十年前那场劫难,因为我派乃是发起之人,不遗余力,损失也是惨重。派中寥落,一度只剩十余名弟子。”
陈观泰面露积郁之色,接口道:“十七个,是十七个。我跟老祖还有家父前去少林,衡山派还是千余人的大派,等我回到衡山,连我在内,已经只剩二百一十三人。又过十来年,每况愈下,终于只剩十七个。”
萧平安知师公伤怀往事,愈发不敢接口。
陈观泰道:“你可知这天下盟明明如同镜花水月,可为何大伙还都是赞成?”
萧平安连连摇头,他和沈放等人聊天,也都觉得这个“天下盟”各派毫无诚意。
陈观泰道:“只因老一辈全都知道,这武林一旦纷乱起来,是何等一般惨状。八十年前,泰山派蒙冤不假,但如他一般,甚至更加倒霉的,也是大有人在。天下武林会盟,要去燕京斩首金国皇帝。结果中了埋伏,彼此各自猜疑,撤退之时,便已经人心惶惶。未等离开燕京,便开始内斗。金人趁机在中间挑拨离间,收买拉拢。
“江湖一直乱了三十余年,北派武林几乎全军覆没,少林、恒山、华山几家,全都闭门不出。天下武林,关系错综复杂。今天你杀了我外甥,今日我宰了你徒弟,内斗不止,仇恨越发不可收拾。
“直到后来金人野心越来越大,妄图将江南武林一并消灭,扶植了魔教出来。武林同道,这才同仇敌忾,摒弃前嫌。魔教覆灭之后,痛定思痛,武林才得安稳。这四十年,才有如今之兴旺。吃过了分崩离析的苦,那姜子君一提会盟,谁敢反对。掀起武林祸乱的罪名,是谁也承担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