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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承渊道:“如此奇花,倒不得不赏。这后土娘娘庙在何处,得闲可去看看。”
倪虹裳叹道:“可惜如今是看不到了。八十年前,金人南下,也听说此花灵异,连根刨去。”又叹一声,道:“结果此花一过淮河,便即枯死。自此之后,这扬州的‘琼花露’,也再无往日滋味。”
萧平安听在耳中,略觉诧异。嵩山之上,他亲耳听见倪虹裳大庭广众之下恭维姜子君有领袖之质,只道她必定是被昆仑派收买。他虽不如何关心天下大事,但也知道昆仑派乃是向着金人。而且漱雪堂也在燕京,于情于理,这倪虹裳似都该偏向金人才是。可听她这番说话,分明是语带讥讽。
席间略有安静,随即封万里笑道:“想是这酿酒的方子失传了,这店家手艺不行,反编出故事来讨巧。”
倪虹裳笑道:“多半如此,我堂里的姑娘,也得时常编个伤心故事,否则不得好采。”
丁伯舆也笑,道:“可是书香门第,礼仪之家,知书达礼,天生丽质。家道中落,父母双亡,阿婆幼弟,无依无靠。日暮途穷,走投无路,身不由主,迫不得已。今日还是第一次。”
众人都笑,倪虹裳作势欲打,丁伯舆侧身躲的夸张,又引的众人发笑。唯独萧平安莫名其妙,不知几人笑的什么,封于修几个还笑的如此猥琐。
封于修道:“今日有堂主故事佐酒,也是相得益彰。”
倪虹裳道:“有道是煮酒论英雄,诸位都是英雄好汉,听奴家说这些坊间故事有何趣味,不如请姜掌门评点一下天下英雄,岂不快哉。”
姜子君摆手道:“姜某何德何能,怎敢轻言天下英雄。”
封万里笑道:“姜掌门仁人君子,岂会背后议论人非。”
封于修道:“是,咱不说人,便说说如今的各大门派如何。”
倪虹裳妙目流盼,媚态横生,道:“对极,对极,既然开宗立派,难免抛头露面,当有气度。说上两句,当无伤大雅。奴家对这位萧兄弟的衡山派颇有兴趣,不知掌门怎看?”
萧平安一旁,也喝了一杯闷酒,只觉众人言谈索然无味。忽听倪虹裳说起衡山派,倒是精神一振。抬起头来,却见姜子君也正看他,两人目光一对。
姜子君微微一笑,道:“二十余年前,我曾来中原。路遇有人拼斗,乃是衡山派一个中年人带着两个年轻弟子,迎战一个独行大盗。那大盗武功高强,三人显是不敌。中年人不住要两名弟子先走,两个弟子却是执意不肯,反要长辈先走。三人并肩迎敌,都是伤痕累累,却是不离不弃,谁也不肯逃走。打到后来,那大盗久战不下,一个失神,竟是被三人行险反败为胜。我只道三人险中得胜,对方又是恶人,定要斩草除根。谁知那中年人却是不杀,反道,先前那大盗屡次手下留情,未下杀手,衡山派不是凉薄之人,但望此人日后不再作恶。那大盗长笑而去,听说自此果然自江湖销声匿迹。衡山派之门风,管中窥豹,由此也可见一斑。同门长辈慈爱,后辈谦恭,临敌不惧,义气深重。对外恪守道义,不欺人欺心。我当时便是感慨,有此门风,此派必当振兴。”
萧平安聚精会神,一字不落入耳。想到衡山派之中,同门友爱,一团和气,只觉心中又是温暖又是酸楚。又道,不知他说的是哪一位师叔师伯,自己却未听闻此事。
封于修赞道:“果然是个好汉子,不知是衡山派的哪一位?”
姜子君笑道:“便是如今的衡山派掌门江忘亭江兄。”
萧平安如鲠在喉,端起面前酒杯,一饮而尽。美酒醇香,入喉却只觉辛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