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古河山无定据。画角声中,牧马频来去。满目荒凉谁可语?西风吹老丹枫树。
从前幽怨应无数。铁马金戈,青冢黄昏路。一往情深深几许?深山夕照深秋雨。
扬州城北,淮河两岸,光秃秃止余萧瑟。干枯的芦苇不知何时已被砍尽,水也浅了许多,岸堆白雪,悬在河沿之上,下压一道连绵无绝的黑线。再远处,碧水连天,湛清一片。
一艘不大不小的船儿正漂在水面之上,自东向西,缓缓而行。河上寒风刺骨,船内却是春意融融。数个黄铜鎏金熏炉,烘的船内暖洋洋,却无有一丝烟气。
船舱里厢,有张卧榻,锦被绣衾,光滑香洁,一人鼾声如雷,睡的正沉。
靠船首摆了张案几,上罩锦被,四个女子正在打马作戏,旁边还有两个服侍的婢女。四个女子,一个少妇,一个少女,两个老妪。竟是翠羽楼的楼主曲宛烟,扬州城花魁莘瑶琴,翠羽楼供奉神鬼仙婆冯从彤,此前漱雪堂的太上长老让天一尺秋夜蓉。
四个女子打牌,嘴是不可能闲着,莘瑶琴正道:“冯姥姥你莫要赖皮,你须得让这骰子滚起来,这样直直扔下来可是不算。”
冯从彤大约是输的急了,嗓门也大,道:“怎地我就不算,秋姐姐不也这么掷的!”
秋夜蓉道:“你莫要狡辩,我可没耍花样。”
冯从彤道:“我哪里又有花样了?”
莘瑶琴道:“你老别欺负我年轻,武功我不会,可这骰子我可是玩熟了的,你这骰子落下来,就沿着一条直线滚,还说没作弊!”
冯从彤道:“什么屁话,臭丫头,就你年轻,老娘就老了?跟你说,老娘年轻时候,可比你还水灵。”
秋夜蓉道:“你莫顾左右而言他,抓紧重掷才是。”
莘瑶琴道:“对,对,重掷,重掷!”
曲宛烟笑道:“你们几个,也小点一声,比大街上抠脚汉子的嗓门还大,全没个女人样子。瑶琴你看看你,卷个袖子,唾沫星子都喷到我脸上来,你今个脸还没洗吧,让扬州城里那些男人看见,我瞧你日后还如何见人。”
冯从彤先白她一眼,道:“你嗓门小?尖的我一身鸡皮疙瘩。”
莘瑶琴道:“门主你好不地道,上个月还夸我声音好听。小女子我天姿国色,洗不洗脸都好看。”
秋夜蓉道:“你们翠羽楼也是没大没小,没个规矩。”
莘瑶琴道:“咱们如今都是一家,刚说过不要有过去的门户之见,秋姥姥你又说错话。”
秋夜蓉道:“我又没提漱雪堂。”
莘瑶琴道:“那你也该说‘我们’,不是‘你们’。”
曲宛烟道:“小声点,小声点,人都要给你们吵醒啦。”
四人都转头朝卧榻看去,秋夜蓉正面相对,道:“这小子眼球在眼皮子下面乱转,不知正做什么梦呢。”
冯从彤道:“睡了四天了吧,也该醒了。”
莘瑶琴道:“你们这些练武的,怎地打呼都如此的响,吵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