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正南抬眼睨他,他看人的方式做贼似的,非常的不自信。
他记得这个顾南笙,那晚他就透过门缝偷偷的瞄了他好一会儿,都是年轻人,但是,周正南直觉顾南笙身上有种东西是他嫉妒不来的
“谢谢你了,我走了。”
顾南笙抬手揪住他的衣领,周正南比他矮了一个头。
“还没说你为什么打架。”他把他拉到路边。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点上,不是烟瘾犯了,他本来就没有烟瘾。是天气太冷,抽根烟暖暖手。他同时递给周正南一根。
周正南犹豫了。
顾南笙知道不是他不抽,是他不敢在大人面前大大方方的抽。
“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二十几岁的大小伙子,能不能爷们点儿?”
周正南很意外,虽然他二十几岁了,但是,让父母看到他抽烟还是会挨骂。他烦死那种被唠叨的感觉了,一点儿尊严都没有。
顾南笙的话激励了他。
他接过烟,像个男子汉一样抽了两口。
顾南笙让他说说为什么打架。
“因为打游戏,我打得好,那些人恼羞成怒,就把我拖出来打,谁让这是他们的地盘。”
顾南笙“哧”一声笑了,一脸讽刺的说:“这就是你在你爸面前抬不起头的原因,太low,也太小儿科了,别人像你这么大,要么保家卫国去了,要么挣钱养家,最次也在努力向上攀爬,只有你,还在游戏和小混混的纷争中度过。你想说这一切都是你父亲造成的?他是没有陪伴你,但是,他也没有剥夺你成长的机会。你长得不好,怨不得别人,怪也只能怪你自己。反倒是他,成了你发育不良的最佳借口,你学习不好,性格不好,没有本事,又不想努力,都能一股脑怪到他的头上,说这是他缺席的结果。反正你深知他感觉亏欠你,随你怎么怨怼,来减轻自己不思进取的负罪感。但想想,这些关他屁事?那些没了父亲的孩子,难道就不活了吗?”
周正南惊讶的看着他。这些年他沉默,他窝囊,他不思进取,那些人都是要哄着他的。他们要考虑他易碎敏感的神经,虽然那都是他们自己觉得。还有他们的亏欠,促使他们不得不更大限度的包容他。并不得不承担他长歪了的结果。
但真的是那样吗?
这些年父母好像从来没有怀疑过。
只有他自己心里曾有过一刹的怀疑,觉得自己变成这样,根本的原因可能不在他们。但是,转而一想,有这样的托词,总好过他自己承担人生失败的恶果。他觉得有这样一块免死金牌挺好。
所以,每当他要反思的时候,父母一句话说:“都怪我,那些年没好好教育他。”他就想,是吧,都怪他们,责任不在我。他又能得过且过了,并不受良心的谴责。
现在眼前这个男人硬生生的刺破了一切真相。
他的目的显然不是让他颜面无存这样简单,他是想把他拎出来,无情鞭笞。男人都是有点儿胜负欲,争强好胜之心的吧,他应该也有。
“一个人跟父亲对抗的最好方式也不是你这样,他们对你的无限级包容,不是因为你赢了,恰好相反,是你太怂了,他们才不得不对你放低要求。毕竟谁也不能指望一个废物能扬眉吐气。说到底是你输得一败涂地,被完全当成一个弱者看待。我真不知道做一个这样的男人有什么好,被对手按在地上揉搓,你做为男人的尊严到底在哪里?嗯?”
周正南有些恼羞成怒:“他从来都看不起我,就算我做出样子,他也不相信。”
顾南笙说:“刚来市局的时候,你爸一点儿没将我放在眼里,在他看来,我就是中看不中用,只是因为我有个过硬的靠山,才能把我这个烂泥硬糊上墙。为此,他刻意无视我,把我晾在那里,让我自己没脸。”
周正南眼巴巴的看着他,想知道下文。
顾南笙说:“我跟他抗争的方式就是很快打了他的脸,让他知道我的能力不容小觑。之后他都是实实在在的唤我一声‘顾老师’。”
周正南听完两眼放光,他看顾南笙的年纪也比他大不了多少。想到被周成林称作老师,是有点儿爽。
顾南笙掐灭手里的烟,告诉他:“你也可以,你爸一天天衰老了,而你正一天天强大,就算你成长得缓慢,也总有一天能超过他。何必像现在这样,一个大男人,却要把自己塑造成受害者,一辈子活在别人的怜悯中,日复一日,不会感觉空虚吗?等这些借口消失了呢?你还能再找到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的价值吗?人要是不尽早站起来,时间久了,就永远都站不起来了。”
周正南抬眼睨他,他看人的方式做贼似的,非常的不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