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杀他害他还是去救他

小错一听我这话,整个人沉静下来。

他一静,两道秀眉就被烛光镀上了一层浅色红金,他用手轻巧擦了擦自己错乱的刘海额发,露了一双黑白分明的眼。

“我心里有本账,欠你的大恩尚未还清,我不能走。”

他说的像在石刻上雕的一样定,可说完就是风静恬清的一笑。

“可就算还清了,就聂哥这个样子,我也不放心走啊。”

我见他这般悠悠道来,心里是一股暖流夹着醋,既暖和又酸彻。

自小棠死后,我很久没有这样去信任一个人了。

不过这番谈话后的第二日,我就迎来了一群不常见的客人。

他们三波人,谈的是一个人,一件事。

他们要我——捕杀梁挽!

“清袖两道风”韩庭清,隔壁镇上一个有名望的大捕头,这次找到我,特意说明,一个叫梁挽的贼,劫走了几个恶贯满盈的重刑犯,如今潜逃在外,极度危险!

那这人得抓啊。

“开山神斧”侯家老爹,特意找到我,说一个叫梁挽的大恶人,打断了他侯家老大的腿,挖了候家老二的双眼,废了侯家老三的脚筋,他痛的一夜白了头,只恨不能亲杀此贼,可还是得我帮个忙。

那这人得杀啊。

“看朱成碧楼”的老板娘朱成碧,急找到我,说一个叫梁挽的贼,劫了楼内几个年轻姑娘,姑娘们被发现时是横死于郊外,个个玉劲轻折,无一衣蔽体,显然受了梁挽的侮辱。

这么说,这人是非死不可了!

如此十恶不赦,十万火急。

我却没急着答应。

来得这么巧,让我杀同一个人?有没有搞错?

到了晚上,又来了一个人找我。

这人一来,我乐了,小错也惊了。

他就是我这三年来最大的对头——寇子今,寇少爷!

他一进门就拍了桌子,恶狠狠也莽苍苍地瞪着我。

“聂小棠,不管有谁找你去杀梁挽、抓梁挽,都不能听!听了你就是天下有一数一的孬蛋没屁股!”

你骂谁没屁股呢!

我手掌一动,毫无声息砸出了三个杯子,在空中划出了三道灿青的弧度,几乎瞬间就要砸到这个混蛋的鼻梁。

他却在桌上又拍了一拍,这次便像个千年老鲤鱼似的迎风而飞起,身段拧得像一根帕子似的柔滑。

先是侧身避开了第一个杯子。

接着转胯滑步挪开了第二个。

最后一个大仰首躲了第三个。

躲完了,他一落地,却没了声。

因为一只手掌。

我的。

当他连番躲避的时候,我已趁机欺身上前。一只手掌横在了他的脖颈旁,作势如一把闸刀欲砍,却没下去。

因为砍不下去。

寇子今在千钧一发之刻,手上一把铁筷以一种以物理学为敌的加速度滑出,此刻已然对准了我胸口一个穴道。

是个可以致死的部位。

能当我的对头,实力当然不小。

小错脸色一变,连忙劝道:“聂哥消气,寇少爷也别闹了!”

寇子今见此状,嗤笑一声,两眉如剑扬于愈暗天色下。

我死死瞪着他,亦是冷笑几分,脸上的嘲意从无退去。

然后几乎是同时,我们撤开手,松开步,退到了安全距离。

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退开的默契像一个人。

“说说看,我为什么不能杀梁挽?”

寇子今扬了扬骄傲的眉:“我见过他,他也救过我,他的性情强你这臭脾气百倍,他的人品高你百尺有余,哪怕有一天你堕落了,他都依然是个正人君子!”

切,你还学会拉踩了啊?

我一笑而过:“难道那些人都是诬陷他不成?你怕是被骗了吧。”

寇子今瞪我道:“聂小棠,我寇子今什么时候看错过人了?你不光不能杀,还要和我一起去见他,你见过他就知道我没说错了。”

“我凭什么信你?”

寇子今恶狠狠地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恶狠狠地拍了桌子,接着恶狠狠地瞪着我!

“因为本少爷今天就在这儿求你了!”

这猝不及防的雷一打,我愣得差点摔了个狗啃泥。

我和这对头斗了三年,他可是傲慢到头倔强到尾,向来趾高气扬眼高于顶心高于天的,他连向我低个头都未曾有,更何况是求我!

如今这一求,可把我吓到了!

寇子今则无奈地叹了口气,狠狠地拿出酒袋喝了一口,这时我们才听到淅淅沥沥的滴落声,可滴的不是酒,而是他胸口的一处。

是血。

他胸口一处血迹迅速扩大,地上立刻多了一滩触目惊心的血迹。

我心中一动,眉头一皱,立刻猜到他这伤口是因为打斗崩裂了。

“谁伤了你?你受伤咋不说?”

寇子今硬着脸继续喝酒,苍白的嘴唇却透出了些许虚弱。

我立刻猜到:“你是因为自己受了伤,没法护梁挽周全,才低头求我的?”

寇子今无奈却愤恨地点了头。

“我若没受伤,我一个人去救梁挽也可以。如今受了伤,必须拉上你一起去救人。”

“只有你,能从那么多人手下救得下梁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