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梁挽的背景又是什么

他说……我美?

……还比传说中更美?

我死死盯着瞧着眼前的人,胸腔似翻了什么似的鼓动,口腔里似撞着了什么似的燎动,一个个辛辣而滚烫的念头,一下子就砸在我的脑腔上了。

这个人怎么回事儿啊?

须知以他这天仙般的姿容,这白皙而壮美的胸膛肌腱,还有这紧致修长的大腿,对我说这种话,就好像王祖贤张柏芝关之琳三个顶级美人把我围成一团儿,赞我是个国色天香的大美女。

……这合理吗?

确定不是商业互吹?

但我也从没说过他一个字的美,只是心里这么想,眼里这么看,难道他就这么看出来了?

我皱一双几乎扭成疙瘩的眉,很不习惯地看他。

“你拍马屁的方式很特别,但它并没有讨好到我。”

梁挽笑了笑:“我可不是随便拍人马屁的人。”

笑得依然闲适轻松,且有隐约扳回一局的愉意。

说完,他随手便掏出一块儿绢布,抹了抹手上的血污和泥秽,看上去简直像是早有准备。

我就从树下走近,一步步一点点地接近他,像一个猎手接近他的猎物似的那样小心翼翼地走近他,直到他把一双手慢条斯理地整理完,只剩下几个表皮的创口,他赫然抬头,看我。

他看到我已走到离他三步之远。

很近了。

他雅静优美的眼睫轻轻一动,整个人笑得透亮晶莹,好像被雨淋过也把一身伪装给淋掉了似的。

而我却慢慢地,不容他躲避地问:“你到底是什么时候怀疑我的?”

梁挽微笑道:“从我第一次听到你的时候。”

“听到我什么?”

“听你的脚步声。”

我大惑不解,忍不住去盯凝自己的一双脚尖,好像这是一双出卖了我行踪的叛徒,他却带了一种享受的笑意,去观察我的恼怒,接着侃侃而谈,像分析一种传说中的乐谱。

“如果你细细聆听,就能注意到——这世上每个人的脚步声都是独一无二的,它就像一个人的掌纹和指纹,有轻有重,有急有缓,有自己的韵律与节奏,轻易模仿不来。”

“我擅轻功,也擅追踪与观察,我可以从深深浅浅的脚步声里分辨出一个人是男是女,是瘸是正,是疲是力,是肥瘦还是高矮,是生龙活虎或半死不活。”

“你的脚步声很好听,你留在地上的足印也好看,看着像一只只野猫的爪印似的,又潦草又乖张。”

什么野猫的爪印?

那叫猛虎流星步!

我紧紧盯凝着他,我万万没想到他居然连第一面都未曾见到,就已经从我靠近他的脚步声中猜出我大概是谁了。

那之后他的种种反应,是有心有意地抛出我想要的反应去试探我,还是他其实也被我的言行动摇了?

在我沉思之时,梁挽已蹲下身,把散落得满地都是的坟土给抱孩子似的抱了回去,等他规规整整地弄平了坟堆,才站起身来,目光柔和地看我:

“其实我一开始已有七八分确定是你。”

“可是你一动剑,我又有些怀疑不是你了。”

“毕竟你的重剑剑法与关意的软剑竟是迥然不同,你的剑路更刚猛悍烈,确实是在关意之上。”

我才酝出了点小得意,面上却依旧面无表情道:“那你当时的难过,是几分真的?”

梁挽点点头:“是有一点点难过。”

“那你看到被折断的绫光剑的时候,这份儿难过就更真了?”

梁挽叹了口气:“是,直到我挖到那层旧的坟土,我才能完完全全地确定——你就是你。”

我道:“如果已经确定是旧土,为何不早早挑明,挖上这许多岂不费手?”

你还仗着身体好就去淋雨,你就不怕着了凉生了寒气?

梁挽道:“我淋雨,是想借着雨丝让我冷静一些,我挖土,是想在冷静的心情下想清楚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梁挽沉默片刻,然后像是一个求学多年的学子一般望着我,殷殷切切地渴求着一个答案。

“你是不是……有些害怕我啊?”

我内心一怔。

我想过他会问我许多问题,也许是棘手的也许是针对性的。

可我万万没想到,他居然会问起这个。

怎么会是这个?

想归想,乱归乱,我的面上却像戴了一副从容所打造的面具,我冷静道:“我曾经擒住你两次,有机会暗算过你几次,我怕你回来找我算账复仇,也是很自然的事……”

梁挽摇了摇头:“我说的不是这个。”

他沉吟片刻,眼瞳中便含了些许我看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像点了一盏崭新却朦胧的夜灯,在昏天黑地的夜色中摇曳着。

“你弃掉了小关这个身份也罢了。你打造一座新坟去掩人耳目也能让我理解。可宝剑对于剑客便如第二生命,你为了躲着我,竟狠心把绫光剑也给折断,弃于这孤山荒坟之侧……”

“我就这么让你害怕吗,小关?”

……

不是害怕。

我叹了口气,我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

与其说害怕,倒更像一种紧张与兴奋。

梁挽这个人身上,仿佛镶嵌了什么放大器似的,明明只是一星半点的美,普普通通的话,被他这么抖擞开来,就变成了十成十的惊艳、和极动人的字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