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晨曦愣愣地盯着这两个字,瞬间心潮起伏,思绪如潮水般汹涌而来。不知为何,在看完的那一刹那,她的心中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酸涩,总有一种想要痛痛快快哭一场的冲动。
一个曾经自称“阿牛”的朋友,其真名竟是熊烈。不能以真实姓名示人,想必他定有难以言说、亦不敢向他人吐露的秘密吧。
然而,他最终还是对自己坦诚相告,这是否意味着在他心中,坚信自己永远是值得信赖的朋友呢?毕竟,自己和他曾一同经历过生死。只是,风晨曦不禁自问,自己是否真的值得熊烈如此义无反顾地信任?
风晨曦陷入了沉默,她试图理清自己和这个“木头疙瘩”究竟是何种关系。在熊烈心里,或许认为他们只是朋友关系。但除此之外,是否还有可能存在其他关系呢?风晨曦不敢再继续想下去,因为她害怕得到的答案。倘若并非单纯的朋友关系,如果是亲人关系,又或是恋人关系,那自己还会允许熊烈独自踏上那未知的行程吗?每当风晨曦的思绪触及此处,她都会产生一种想要狠狠掐死自己的感觉。她真的不能再想下去了,如果继续放任思绪蔓延,最终崩溃的那个人一定会是自己。她后悔了,真的后悔了,为什么当初要听从熊烈的建议,选择回家?难道回家就能寻回那份让自己不再后悔的感觉吗?
风晨曦与麦芽糖一同回到了马场,因为她想要见巫婆婆一面。巫婆婆虽然未曾明确表明,但从这些天相处的点点滴滴足以证明,巫婆婆对她各方面的关怀,早已远远超出了一位普通婆婆对他人的照料。自从巫婆婆亲力亲为为她融通玫瑰花毒、将内力引入她体内开始,即便没有师徒的名分,却也有了师徒的情分。她实在做不到默默无声、毫不声张地离开。她打算见完婆婆一面,再顺从自己内心的想法与指引去行事。
在马场的木屋里,巫婆婆望着失去往日明媚笑颜的风晨曦,心里便清楚,那个被麦芽糖称为“木头疙瘩”的人,准是和红芍那丫头离开了。
“丫头,婆婆给你讲个故事吧!也许听完这个故事,你的心里就能敞亮许多,或许还能对某件事或者某个人释怀。”突然间,巫婆婆的眼神变得无比温柔且温暖,宛如一位慈祥的母亲正在教导自己的女儿。
“很久很久以前,在一个宁静祥和的小山村里,一位母亲和自己的女儿相依为命地生活着。女儿是那般的可爱、美好、天真无邪,仿佛是上天赐予母亲的一个小精灵。她有一双晶亮的眸子,明净清澈,灿若繁星。有时不知她想到了什么,便会对着自己兴奋地一笑,眼睛弯得如同月牙儿一般,仿佛那灵动的韵味也随之溢了出来。”巫婆婆停顿了片刻,似乎思绪已飘回到了那段久远的时光,神情也凝固在了那个特定的空间里。
“有一天,女儿渐渐长大了,而母亲的脸上却悄然长出了皱纹。女儿告诉母亲,自己想去山外看一看,瞧瞧那里有着怎样与众不同的风景。母亲生平第一次对女儿发了脾气,告诫她山外会有坏人出没,坚决不许她随意前往山外。女儿第一次沉默了,她选择听从母亲的话,安静地留在小村里,继续陪伴着母亲生活。”巫婆婆再次停顿下来,静静地望向窗外,风晨曦和麦芽糖则安静地等待着她继续讲下去。
“母女二人继续过着平静的生活,本以为她们会一直这样相依相伴地生活下去。直到有一天,山外来了一个年轻的货郎。货郎身材高大,眉清目秀,英俊的脸庞让人过目难忘。他手握红枣木的鼓杆,摇动着水牛皮面式的货郎鼓,挑着担子走街串巷。担子一头装着针头线脑、花红梨枣、米花糖茶、野核桃;另一头装着女孩发夹、头绳儿、胭脂水粉、红丝绸。货郎鼓‘嘭嘭,嘭嘭嘭’的声音响彻了小山村的每一个角落。女孩一听到这声音,便迫不及待地追了出来。她看上了货郎担子里的那一条条红丝绸,愿意用自己亲手绣得精美绝伦的牡丹花样的鞋底来交换红丝绸。年轻货郎欣然同意,将红丝绸换给了她。女孩第一次满心欢喜地捧着红丝绸,欢快地跑回了家。”巫婆婆看向一直专心聆听故事的风晨曦和麦芽糖,接着往下讲述。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小山村里只要响起‘嘭嘭,嘭嘭嘭’的货郎鼓声,女孩必定会在第一时间跑出来,拿着绣有牡丹花样式的鞋底来换货郎的红丝绸。一来二去,终于有一天,充满好奇的年轻货郎,询问女孩为何每次都坚持要用绣牡丹花样式的鞋底来换自己的红丝绸。女孩没有回答,反而反问年轻货郎,山外到底是个怎样的世界?年轻货郎兴致勃勃地向女孩描绘了山外的景象,那是自由自在的梦想之地,有无垠的草原、宽阔的大海、层叠的高山、形形色色的人群,还有皎洁的明月和朗朗乾坤。”巫婆婆看向风晨曦与麦芽糖,继续娓娓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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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之,山外的一切美好,货郎都不厌其烦地为女孩讲述了一遍又一遍。直到货郎讲得口干舌燥,疲惫不堪,女孩依旧静静地等待货郎休息够了,再继续为她讲述。”
巫婆婆又停了下来,风晨曦与麦芽糖焦急地催促着婆婆:“后来呢?女孩子怎么样了?”“婆婆,快继续讲下去呀!”
巫婆婆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许久之后,终于再次开口:“终于,有一天,老妈妈发现女儿不见了。她找遍了女儿以往去过的所有地方,却始终没有找到女儿的身影。后来,她从村里人的口中得知,自己的女儿跟着年轻的货郎,走出了大山,离开了小山村。老妈妈一夜之间仿佛苍老了许多,她独自一人安静地在小山村住着,痴痴地等待女儿归来。一年又一年过去了,最终,她也没有再看到女儿回到小山村,小山村也再也没有来过那个年轻的货郎。最后,老妈妈一个人,也毅然走出了小山村。”
“山外到底会有什么?老妈妈走出山外,依旧看到了连绵不绝的大山。那女孩走出了山外,又看到了什么呢?难道她看不到山外有山吗?”巫婆婆似在自言自语,又似在讲给风晨曦二人听。
“爱而不得,放而不舍,求而不能,失之不甘,此乃执念。佛经读了千百遍,但佛却没有告诉我老太婆,‘放下’二字究竟该如何落笔。人生本就是一个不断得到与失去的过程,我们没有永恒的生命,也没有不老的青春。时间一到,该衰老的会衰老,该离开的会离开,我们终究不过是时间的匆匆过客。既为过客,又何必执着。然而,所有人似乎都长了两颗心,一颗是贪心,一颗是不甘心。你们说,是不是这样?所以,丫头,倘若你要问我怎样才能放下心结,我不知道该如何确切地回答你。但是,我要告诫你,去倾听自己内心的声音吧。就如同:春听风声,夏听蝉声,秋听虫声,冬听雪声,白昼听棋声,月下听萧声,山中听松风声,水静听欸乃声;去江湖中走走看看吧,去领略壮阔昂扬、壮杯激烈,去观赏长河落日圆、大漠孤烟直,去欣赏丹青水墨、杏花飘香的江南,去踏足白雪皑皑的塞北边疆,去感受芸芸众生,去探索江湖大千世界,去寻回最真实的自己。”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