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来也不想提十年前那件事，那场悲剧责任的根源终归是我……可是，妍沐晴，你当时心中对阎冰的那种半吊子心态也是酿成最后恶果的缘由之一！可你现在……你心中居然还抱着这些个不切实际的幻想！而且在我看来，与当年相比，你现在的表现更加恶劣！要是你还这样的话，小心再一次重蹈之前的覆辙！”
“……”
林天瑶劈头盖脸的责骂着沐晴，而凛音则一直愤恨的盯着对方。
事情不是这样的！那个矮子只是在血口喷人！
觉得沐晴肯定会反驳林天瑶的一派胡言，但出乎凛音预料的是，自己的老师选择了沉默。
而这意味着什么，已经不言而喻了。
尽管自己已心知肚明，但凛音还是选择顺着内心的情感，为自己的老师据理力争。
“天瑶！你还想要妍老师怎么样？她现在创办了属于自己的音乐培训学校，用自己的事业帮音乐人实现属于他们的梦想，这难道还不可以吗？你觉得一个深陷于过去泥沼之中的萎靡之人能干出这样一番事业吗？”
“呦！我的学生现在中国话说的是真利索啊！这小词儿用的，真是amazing！看来凛音现在是能文能武啊！”
说罢，林天瑶冷哼了一声，坐在地上仰着头，用鄙夷的神色望着办公桌后面脸色苍白一言不发的沐晴。
“怎么？还打算保持沉默？行吧，那我接着替你说！”
一只手撑着地面，林天瑶费力的站起身来。
也许是因为疼痛的缘故，卡美洛队长脸上的表情显得有些狰狞。
看来凛音之前对林天瑶并没有手下留情……
现在，凛音浑身上下依旧散发着让人胆寒的怒气，可林天瑶却视若无睹。
像是之前被凛音揍了一顿的事根本没发生一样，林天瑶径直走到了那位冰美人身侧。
“凛音，我知道，你其实心里清楚的很，要比那个坐在办公桌后方的人心里清楚，所以……你现在告诉我，你觉得你的老师，到底是为什么创办了这所学校？嗯？”
“我……我不知道……”
“喂~喂~日本妹！刚才你可不是这样说的啊？”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林天瑶的问话就像是古神的低语一般，让凛音本就混乱的脑子变得趋近于疯狂。
失去了之前的气势，凛音用双手无助的捂住了耳朵，脑袋像拨浪鼓一样不停摇晃着。
看着现在凛音的表现，林天瑶的脸上露出黠笑。
无视这对儿师生如今涣散的精神状态，卡美洛的队长决定在此刻将不争的事实摆在Legend面前。
只有这样，才能让她们将此刻深深烙印在脑海之中。
“赎罪！当然是为了赎罪啊！妍沐晴！你的老师！或者说你们所有人！所做的一切都是在赎罪！哈！阿禹也许你还好一些吧？但谁知道呢！可凛音我告诉你，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你的老师，她创办这所学校的根本目的，就是在赎罪！然后鮟鱇鱼呢？则选择躲在这个假冒伪劣的‘理想乡’里！选择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选择将一切遗忘！”
“用自己的事业帮音乐人实现属于他们的梦想？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管林天瑶最初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但现在的她是发自内心的嗤笑着Legend在场的所有人。
笑声根本止不住，像是听到了一段非常搞笑的相声段子，像是自己的痒痒肉被人不停搔挠着，林天瑶在沐晴的办公室内放肆的大笑着。
在这开怀的大笑声中，榛叶低着头呆滞的望着地面，沐晴用手扶着额头沉默不语，凛音的身体无力的靠在墙上，湿热的液体于不知不觉间充盈于眼眶之中，即将溢出。
而那留着红色长发的女人，则紧握着双拳。
“林天瑶！你他妈的给我闭嘴！你有点太过分了！你要是还打算继续这样下去，我保证会让你一会儿挂着彩走出这学校！还是说，你下下周打算脸上带着伤去美国巡演吗？”
“哼！看起来你们乐队里，现在还有骨气的也就剩红毛猩猩了……Sorry！刚才是我的不对，我确实做的有些过分了！我现在立刻走人~”
举起双手，闭上了眼睛和嘴巴，但脸上依旧挂着那令人觉得不爽的微笑。
在被官禹给予明确警告后，林天瑶终于作罢。
走到沙发前，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卡美洛的队长准备离开这是非之地，而之前一言未发的榛叶却于此时拉住了林天瑶的衣角。
“What？”
“矮子，我有一点不明白，你把我们批评的一无是处，可一开始你也承认了，说那场悲剧的根源终究是你自己，那你就不感到难受吗？”
略微歪了歪脑袋，用眼角的余光睨了榛叶一眼，林天瑶头也不回的往门的方向走去。
“那是我的责任，也确实是我的错，可我没时间把精力浪费在‘难受’这种事上！卡美洛需要我，而那少年也曾是卡美洛的一员，所以我必须带着这责任让卡美洛继续向前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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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如果有一天张雨童不在了，你还会这么想吗？”
下一秒，搭在门把上的手本应该推开房门，可榛叶的问话却让林天瑶的动作推迟了一秒。
但也就只有一秒，仅此而已。
“那家伙要是死了，我该做的事情也不会有任何改变，卡美洛还是会按部就班的继续下去，新的鼓手会接替她的位置。”
掩盖着的门扉被推开，林天瑶的双脚迈出了沐晴的办公室。
楼道中刺眼的白炽灯让天瑶的双眼有些不适，之前那沉闷的环境也让林天瑶恨不得赶紧一走了之，可即便如此，矮个子的女人还是于门外定住了脚步。
没有看向屋内Legend的四个人，林天瑶背对着她们，话语间不再有之前的嘲蔑与质疑，听起来反带着一丝丝忧愁与落寞。
“Art is long， life is short……艺术千秋，人生朝露，这是坂本龙一大师微博上最后的话语，我希望你们能明白这话中的含义……而且，你们已经在短如朝露的人生中于这艺术的千秋之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所以，你们要心怀骄傲的在现在好好活下去啊……要不然，那个白毛猩猩岂不是……”
“还有…鮟鱇鱼，Legend是你牵的头，你给我好好负责到底啊！”
在留下这番话后，林天瑶扬长而去，在沐晴的办公室里能听到楼道内的急促脚步声。
“艺术千秋，人生朝露……吗？大师果然是大师啊，我反而觉得，歌曲太短，人生太长啊……”
在林天瑶走后，沐晴一直紧绷着的身体与神经都一下子放松了下来，整个人瘫倒在办公椅上，望着熟悉却又显得有些陌生的天花板喃喃细语。
…
“Shit！FXCK！Goddamned！”
走出校区后，林天瑶像泄愤一般踢着沐晴校门口的石墩子，嘴里用英语骂着难听的话。
而这股怒气的矛头到底是指向谁的，林天瑶自己也说不出个一二。
可在冷静下来之后，林天瑶觉得，刚才之所以不知道自己为何发怒，是因为愤怒的矛头指向的正是自己。
那自己到底是在气自己什么呢？
一股莫名的烦躁感充斥于全身，这是林天瑶少有的体会。
烦躁的根源在于产生了问题，那么只要想方设法干脆利落的把问题解决掉就可以了。
但现在，林天瑶并不知道问题所在，想找到解决方法更是无稽之谈。
矮个子的女人无助的漫步于夜晚的街道上，试着让自己冷静下来。
可适得其反，林天瑶的脑子中又冒出了新的根瘤。
榛叶之前那句根本没有意义的话，突然间出现于林天瑶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那如果有一天张雨童不在了，你还会这么想吗？”
“……”
这是一个没有答案的问题吗？不是……
这是一个自己不知道答案的问题吗？并不……
那为什么自己要被这个问题困扰呢？
不知道……
快步走着，在原地不停的转着圈，林天瑶这一诡异行为自然是将许多人的视线吸引了过来。
而且，在越来越吵闹的嘈杂声中，林天瑶敏锐的耳朵捕捉到了潜在的麻烦。
“喂喂！快看快看！那个人是不是卡美洛的林天瑶啊？咱们遇到大明星了啊！”
趁着事情还没有闹大，林天瑶立刻拦下了一辆出租车，然后下意识的将目的地定位为一个自己有些时日没有去过的地方。
“师傅，去北海中路1854弄小区。”
…
尽管自己有门钥匙，但林天瑶并没有选择直接打开房门。
毕竟那不是自己的家，随便打开房门是不礼貌的。
略微踮起脚尖按下了门铃，林天瑶在门外静候着，可在等了一会儿之后，屋内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再一次按下门铃，依旧是同样的结果。
有可能是睡着了，有可能是出去了，总之，合理的解释有很多，况且自己也没有什么要紧的大事要找屋主。
可是，尽管心里非常明白，一股莫名的不安还是萦绕于林天瑶的心头之上。
如果今天晚上见不到她，可能自己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立刻从裤子口袋中掏出手机，林天瑶利落的拨通了对方的电话，而对方也是秒接。
“喂~天瑶姐！您有什么事吗？”
“雨童你去哪了？你家里没人啊？”
“不好意思天瑶姐！今天乐队没有安排，我就去收拾别墅那边的卫生了！难道说……您现在在我家门口吗？”
“嗯…嗯……你要是不在我就先回去了，挂了哦……”
“别别别！天瑶姐您不是有我家钥匙吗？您先进去吧！我这边打扫的差不多了，我这就回去！”
“哦…你路上小心……”
“嗯！放心吧天瑶姐！”
“呼……”
像是悬在心中的一块大石终于落地一般，林天瑶长吁了一口气。
既然得到了屋主的许可，卡美洛的队长决定恭敬不如从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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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从另一侧裤兜中摸出的钥匙打开了房门，在按下大厅顶灯开关的那一刻，林天瑶发现，这屋内的一切显得既熟悉，又陌生。
还是十多年前的那些家用电器，还是十多年前的那台笔记本电脑，还是十多年前的那台架子鼓，室内也还是十多年前的装潢。
唯一变化的，只有因时光流逝而在这些物体上留下了当初没有的些许痕迹。
可之所以又感到陌生，是因为林天瑶真的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到雨童家里做客了。
上次到这里又是什么时候呢？林天瑶拼命在脑海中搜寻着答案，但找到的都是一些模糊不清的记忆。
看来自己是真的很久没有来过这里了。
踱着步子，在把雨童的家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番之后，林天瑶走回卧室，坐在了雨童的床上。
床有些硬，硌得林天瑶的屁股有些不舒服，下意识的朝床头望去，发现上面漆料原本的颜色已经褪的差不多了。
而在望向床头的时候，林天瑶的余光捕捉到了雨童床头柜上摆放着的小物件。
不大的床头柜上，摆满了用可爱风相框装饰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