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德海心道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犹豫了片刻才大着胆子道,“陛下无需忧心,永安侯自老侯爷那一代,便已经不在封地居住了,况且南境山高水远,郡主也只是说说罢了,哪能说回就回呢?再说,奴才看郡主也惦念殿下得很,这八成啊,是舍不得走的。”
这回萧明述倒没反驳,骨节分明的指尖摩挲着手中茶盏,良久才开口,低沉的声音中似乎透着些烦闷:
“并非如此……罢了,并非一言两语能解释的。”
他低垂着眼,冷冽俊郎的眉宇似是画中人般,“她若非要走,孤也不会由着她。”
“当孤的东宫是什么地方,想来便来,想走就走。”
他这话说的冷硬,就像他有什么厉害的法子能将人留下似的,但萧明述自己心里也明白,力有不逮就是力有不逮,江晚茵悄然而来,扰乱了他的命数,也许有一日便会悄然而去。
真相让萧明述有一瞬间的恍然,这样的感觉实在太过陌生,他运筹帷幄惯了,总是将所有人的命运算计的清楚,从未有哪个人,哪件事,会如同今天这般,全然脱离他的掌控。
他头一回像一个束手无策的旁观者,只能眼睁睁等着这一切发生。
德全抬眸看着太子的脸色,悄声叹了口气,心道殿下虽然话是这么讲,但终究是嘴硬心软罢了。
若非如此,也不会自落生池回来后,恍神到此刻。
思量间,萧明述已经敛起了神色,起身道,“准备回宫吧。”
王德海忙应道,“是,殿下,奴才这就去准备回程的马车。”
“等等,”萧明述轻蹙着眉,“她前几日念叨五味斋出了什么新糕点,差一宫人下山,买来去吧。”
“是,殿下。”王德海闻言眉宇间忧色一淡,变得喜笑颜开起来,打起十二分精神吩咐人去了。
——
回程的时候,朝臣官员的家眷已经先行离开,阵仗比来世小了许多。
江晚茵本还是要坐自己的轿辇跟在太子仪仗之后,但她还未上车,便看到王德海匆匆而来的身影,脸上堆着笑意,直走到跟前才行了礼道,“见过郡主,殿下召您伴驾,就在队伍前头等着。”
她隔着人群往前瞧了一眼,看着队伍为首那辆杏黄色的宽大马车,连窗幔都华丽金灿得让人咋舌,“这合规矩么?”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殿下觉得合规矩就是了,”王德海呵呵一笑,压低了声线悄咪咪道,“殿下那马车是今年才制成的,坐着舒服得很,郡主快随奴才来吧。”
这话说在了江晚茵的心坎上,她虽是郡主身份,但按照规制也只能坐一顶四人抬的轿辇,里面局促拥挤,跟个木盒子似的,况且轿夫走起路来颠簸摇晃,坐一路头晕眼花不说,腰都要断了。
她颇有几分艳羡的看着那辆八匹骏马拉着的豪华马车,心底产生了动摇,只犹豫了几秒钟,便妥协了个彻底。
一边跟着王德海往队伍最前面走,一边在心里唾弃自己向万恶的权贵阶级低头了。
忽地江晚茵像是想起了什么,加快几步靠近了王德海,小声问,“今天殿下亲耕仪式还顺利么?”
“一切顺利,并无差池。”
江晚茵“哦”了一声,看着还不太相信,“那我下午用斋饭间,怎么见殿下不大高兴?”
王德海心道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犹豫了片刻才大着胆子道,“陛下无需忧心,永安侯自老侯爷那一代,便已经不在封地居住了,况且南境山高水远,郡主也只是说说罢了,哪能说回就回呢?再说,奴才看郡主也惦念殿下得很,这八成啊,是舍不得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