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是多么金尊玉贵的主子,别说坊间平民了,便是从五品以下的京官,见了都不一定能立刻认出。
而他这样一个来路不明的百姓,竟然跪下便叫“殿下饶命”,想是对宫里各位主子都十分熟悉的。
地上跪着那人愣了一愣,心道漏了陷,慌乱地垂下头去,结结巴巴解释起来,“上,上次春耕,殿下回宫时,草民曾有幸见过一面,莫不敢忘,这才认了出来。”
萧明述乌黑的眸中微不可查的厌烦一闪而过,挥挥手道,“带走,暗卫营去查。”
影三应了一声,地上那人见势不妙,正要扯着嗓子喊几句什么,被影六一记剑柄敲得晕了过去,麻袋一般被拖走了。
孟琢看着暗卫远去,将目光重新移回救灾现场,叹气道,“天可怜见的,这也太缺德了,非要捅这篓子出来祸害人,这些百姓何其无辜,生活的好好的,家就这么没了。”
一旁的江巡风挑了挑眉,“你的意思是,这不是意外?”
孟琢闻言睨他一眼,嗤笑一声道,“殿下平日里总说我愚钝,如今看来还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啊!江巡风,你瞧着这件事像是意外么?”
江巡风眉宇之间瞬间紧皱起来,回视着孟琢,声音也冷了下来,“百余间房屋,百余条人命,谁会拿这种事来做文章?不想要命了不成?”
太子终于看向他们二人,他今日本是微服出访,只穿了一袭青色长袍,立在大火烧毁的焦木屋檐下,撑在一把素色油纸伞,俊美的如同大儒笔下传世的丹青。
“有人等不及了。”他的嗓音清冷,如同冬日压弯枝头的一簇冰雪,却难掩其中的嘲讽之意。
“是何人?”江巡风问。
孟琢四下看了两眼,见身侧无人,且太子殿下也没有阻拦他说出几分实情,便压低了声音开口向他解释,“这粮仓里私藏的火药,是二殿下的。”
江巡风吃了一惊,“二殿下?他私藏这么些火药做什么,难不成要造反么?”
孟琢微不可查地蹙了眉,摇了摇头,“他在幕后做主子,中间有转手倒卖的傀儡,把火药卖给临近的山贼悍匪,以谋取暴利。”
“我们本已经掌握了他们一条线上连通的证据,只等着春狩结束,由御史台参上去,就可将这粮仓连着中间人一并端了,可如今……”
孟琢神色晦暗地看了一眼夷为平地的商铺,冷笑一声,“可如今怕是不能了,想必证据已经跟着这场大火付之一炬了。”
他三言两语点破其中真相,像是往平静地池水中扔了一块巨石,激起听者心中十足的愤恨之情。
“我们连年剿匪,不知折了多少人在这上头,萧子承倒好,还把火药卖给敌人!”
江巡风闻言眉宇紧皱,额角隐隐有青筋暴起,唇线抿的笔直,“这也罢了,如今仅仅是为了销毁罪证,便要拉上这些无辜百姓的性命作陪吗?”
“我们方才掀了一坐倒塌的墙垣,里面埋着一家四口人,最小的尚在襁褓之中!”江巡风眼底的怒火滕然升起,恨不得直接拔刀进宫,将萧子承捉到这里,看看如今这炼狱一般的景象。
听着他怒火中烧的发泄之语,萧明述静静看着四散倒塌的民房,没有说话。
他的目光在人群中慢慢穿梭着,直到落在一道纤细的绯色身影上。
太子是多么金尊玉贵的主子,别说坊间平民了,便是从五品以下的京官,见了都不一定能立刻认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