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样说并非是哄骗,平心而论,若知道最后一味药要用人血,他便是拖两日回京城再议,也绝不可能让她取血入药。
怀中的人似乎比方才安静了一些,肩膀处传来湿润的触感,江晚茵把眼泪擦在他的衣服上,在他怀中费力地抬了抬头,看清了萧明述脸上的神色。
他似乎没有说谎,低头看她的眼神又狠又深,却也带着微不可查的痛惜之色。
在这样焦灼、潮湿的氛围中,江晚茵心跳的咚咚直响,萧明述又靠近了些,那股带着杜衡香气的呼吸离得更紧了些。
“你这么做,不是要了孤的命么?”
他的嗓音低沉暗哑,江晚茵耳廓后的皮肤泛起了一阵绯红,连带着脖颈处都起了些鸡皮疙瘩,酥麻感沿着神经线一圈圈往外泛起涟漪。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也不知他这样说到底有几分真情,又混杂着几分假意,江晚茵心里明明还有几分怒气,但还是不由得软了声音。
“这会儿说的比唱的好听,刚刚还不是凶得很。”她控诉道。
“方才心急,孤语气才重了些。”萧明述轻声笑了笑,“你割腕取血时不委屈,孤声音大一点,你倒委屈上了。”
江晚茵掀眸轻轻白了他一眼,“那是不一样的。”
方才这来来回回的一挣扎,本来就包扎的不好的白色棉布更零落了,松散地缠绕在她的纤细手腕上,雪白的棉布肌理下隐隐又露了血迹出来。
萧明述这会儿火气下去,免不得又心疼,送开桎梏,低声斥道:“包成这副样子,想气死孤?”
他眉头紧蹙,将江晚茵的手腕拉近,解开那些已经松动的布条,随着棉布的逐渐松开,伤口的全貌渐渐显露出来——
两道狭长的切口,并不算深,一道已经有了愈合的迹象,周围一圈淡淡的青紫,带着血液凝固后的痕迹。
而另一道,看着便是刚刚割开的,皮肤的边缘微微翻起,还有鲜红的血迹渗出来。
萧明述脸色仍旧如同阴云密布,清冷如万丈寒潭的眼眸中看不到一丁点的笑意,江晚茵瞅着他的神色,识趣地没开口再火上浇油。
毕竟上回见到他这副模样,还是初遇时在隐龙寺后山,她轻薄他的那回。
微风飒飒吹着窗外的玉梨花话,萧明述扬声吩咐人端了清水进来,一言不发地打湿了棉布,复又拧得半干。
略有几分粗糙的棉布碰到伤口,又痛又痒,江晚茵忍不住瑟缩了一下,“殿下,要不我自己来吧。”
萧明述矮身坐在软榻边,将她的手攥着自己温热的掌心中,一点点地替她擦着手腕上凝固的淤血,半晌才抬起眼睛,神色寒凉幽深到有几分渗人,“茵茵,你若不想惹怒孤,便乖一些。”
江晚茵眨了眨眼睛,看出这回他是真的生气,也不再触他霉头,伸着手任由他怎么摆弄。
细细擦过之后,萧明述起身从小柜中取了一瓶金疮药出来,看瓷瓶上描金的花纹,应当是宫里御用的。
清凉的草木味道悠然散在空气中,像是春日里初雨微霁青草漫漫,太子的手指温热,轻轻拂过她的伤口,将药膏尽数化开,倒真的奇迹般的止了痛。
他这样说并非是哄骗,平心而论,若知道最后一味药要用人血,他便是拖两日回京城再议,也绝不可能让她取血入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