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口大口呼吸着,却仍像是条快要搁浅的鱼似的,眼睛瞪得很大。
“父皇以为我死了,他便能坐稳皇位了吗?萧明述活着一天,他便提心吊胆一天,你回去问问父皇,他夜里睡得安稳么?”
张公公被他状若癫狂的模样吓坏了,使了力挣脱开来,草草把圣旨内容读完,便将明黄圣旨放到地上,勉力道,“六殿下,您自个儿冷静冷静,可切莫再说这些胡话了。”
萧恒知的手慢慢握紧,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带来一阵刺骨的疼痛,再抬眼间,眼底倒也恢复了些清明,竟使了全力,猛地往一旁的墙壁上撞去。
“母后,儿臣来给您尽孝了!”
张公公人还没出牢房,便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沉闷的声响,回头看去,正瞧见萧恒知的身体渐渐软倒在地,而冰冷凹凸的墙面上满是一道刺目的鲜血印记,连着地面上都被血迹溅的斑斑点点,如同朵朵红梅。
血腥味儿弥漫着,很快充斥在空气并不流通的内狱之中,张公公木木地睁圆眼睛看了良久,才从喉咙中挤出了一声尖利的喊叫声。
“啊!!来人,快来人啊!”
声音很快引来了宗人府的守卫,张公公踉跄着往外退了两步,抓住其中一个侍卫道,“快,快传太医来瞧瞧!”
赶去查看萧恒知状况的侍卫两指探了他的脉搏和鼻息,随后摇了摇头道,“来不及了,六殿下已经气绝,公公还是快些回去禀告陛下吧。”
张公公默了片刻,总算稳下了心神,木然地点了点头,慢慢走了出去。
皇帝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翊坤宫丽妃处,听张公公说完,皇帝的脸色微微一变,但很快恢复了平静。
他沉默了良久,眼神中浮现出一丝疲惫,像是背负了千钧重担。
长长深吸一口气,抬起手,轻轻挥了挥,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和冷漠,“朕知道了,退下吧。”
张公公心领神会,连忙称是,但又踌躇了一下,低声问道,“陛下,那六皇子的丧事。.”
皇帝道,“既然已经贬为庶人,就按庶人的规制办,问什么问?”
张公公心中一凛,立刻匆匆忙忙退了出去,生怕再多说一句话便会惹祸上身。
寝殿之内,夏思取了一柄玉轮,正慢慢在脸上按摩着,见皇帝归来之后明显情绪不佳,心中便有了猜测。
毕竟这时候还能牵动皇帝思绪,让他大悲大喜之人,也只有萧恒知了。
她将手中的玉轮放下,眼睛笑得眯起来,看着温婉而柔和,“陛下,您中午午膳用得不多,这会儿可要用点点心?”
皇帝无甚兴趣的摆摆手,却被夏思一双柔夷握住手掌,轻轻放在自己隆起的肚子上,轻轻笑道,“陛下,臣妾腹中孩儿踢臣妾呢。”
皇帝一愣,静了片刻,竟真的感受到了府中胎儿的胎动,良久长长舒了口气,眸中神色舒展了不少,连声道,“好,好,这孩子是个身强体壮的,朕心甚慰。”
不过是一个不孝子罢了,他是皇帝,在这宫中最不缺的便是皇子。
他大口大口呼吸着,却仍像是条快要搁浅的鱼似的,眼睛瞪得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