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展开轻功,乘着街上行人无几,赶到太守第外潜伏下来。果然如刘宪章所说,太守是今日办出阁宴,文官坐轿、武将骑马,另有本地大户望族前来道喜,门庭若市,好不热闹。四下又部署大量官兵,守备森严,以防刺客混入捣乱。
卫凌羽见门丁检视请柬,那些个官员皆带有随从,随从捧着贺礼,而自己二人两手空空,唯恐给有心人瞧出了破绽。
刘宪章看他神色略显不安,道:“兄弟放心,咱们这两张脸比请柬好使。”
卫凌羽听他此说,心下稍安,随他走了过去。那门丁不知有假,只当是西陵县令、县丞到了,陪着笑脸放行。
太守第张灯结彩,装点得花团锦簇,一派喜庆。江夏郡丞、中正、诸曹掾史、主簿、都邮,及各县令、尉、丞,到了十之七八,光贺礼就堆满了正厅。前院摆了数十桌酒席,有湖北名菜排骨藕汤、珊瑚桂鱼、荆沙甲鱼等,更有许多叫不上名目的美味佳肴,琳琅满目,教人眼花缭乱。
卫凌羽本是随刘宪章来行刺太守的,可看见了这满桌的山珍海味,不由得食指大动。回头一看刘宪章,发觉对方也自向他看来。两人相视一笑,原来彼此均是相同的心思。
刘宪章凑到他跟前,低声道:“正主儿还没露面,人多眼杂,咱们也不好去寻他。先敞开了肚皮,美美地吃他娘、喝他娘!”自寻了座位,饮酒吃菜,不理会旁人。
席间有官员过来敬酒说话,卫凌羽怕露了马脚,不敢说话。刘宪章早就做足了功课,对这些官员了如指掌,倒是不怯场,一开口连腔调都变了,好像就是西陵县令本人,应付随意,糊弄了事。
巳时将过,太守本人还没露面,卫凌羽有些急了,对刘宪章附耳低语:“刘大哥,狗官还不出来,一会儿真县令、县丞该到了。”
刘宪章道饮下一口酒,道:“沉住气。”这时也有些犯疑,嘀咕道:“他奶奶的,总不会是个圈套吧?”
正当此时,门外吹吹打打,锣鼓喧天,好不热闹。原来是新郎官赵安领着迎亲的队伍到了。在府中管家的引导下,就见赵安一身新衣,捧着一只大雁,带着一帮随从,意气风发地迈向正屋。
没多久,新娘盖着盖头,在几个丫鬟的搀扶引导下来到前院。赵安抱得美人归,春风得意,先行出外等候。新娘被丫鬟们众星拱月般的簇拥着,紧跟着出门,在众人的喝彩声中上了花轿,随着迎亲的队伍逐渐远去。
隔着红盖头,卫凌羽没瞧见卫怜钗的模样,但见她体态婀娜,想这么一个好端端的一个姑娘,却嫁给赵安此类纨绔子弟做小,心里颇不是个滋味。
正为卫怜钗抱不平,忽然觉得不对,女婿上门迎亲是上宾,岳父当出门亲迎才对。且大户人家嫁女,都会有陪嫁之物,按照礼数,女婿应当照单核对嫁妆,但赵安进院后不到一刻钟,走马观花,匆匆迎了新娘出去,不免太过随意了。
正犯疑间,一个穿湖蓝衫子的男子走了过来,一见着刘宪章,拱手道:“于大人,多日不见了,贵体还安康么?”
刘宪章与之虚与委蛇起来,道:“尚可。你近来可好?”心下却想:“他奶奶的!江夏各县的县官我都晓得,这人是谁?”
那人见刘宪章行礼,道:“这可使不得。”伸手在他肘上一托,食指神不知鬼不觉地在他腋下一点。
刘宪章登时感到半身酸麻,动弹不得,知道计划败露,遭了敌人暗算,道:“兄弟小心,点子惊了!”
卫凌羽腾地扑起,倏出右爪,往那人后心抓去。
那人一回身,道:“别动!”左手扣着刘宪章右腕通里穴。
那通里穴是手少阴心经上的穴道,只要真气稍送,即能震碎刘宪章的心脏。这一手功夫端的阴毒。
卫凌羽投鼠忌器,将手往回一缩。那人得意一笑,正要说话,卫凌羽右手大指微动,白芒一闪,只听得细微声响,那人惨叫一声,左腕多出一个拇指粗的透明窟窿,血流如注。卫凌羽起脚踹翻了那人,抢上前去,在刘宪章背上略一推拿,解了他的穴道。
席上宾客未散,突来变故惊得他们失声大叫,仓皇逃窜。刘宪章一恢复行动,扯下襦裙下佩刀,只往那偷袭之人胸口一刺,后者便即了账。
刘宪章甩掉刀头血迹,道:“他奶奶的!这是个吆鸭的还是个放鹅的,竟教老子栽了个跟头!”回头看向卫凌羽,道:“看来狗官早有准备。”
卫凌羽始终未见太守露面,早就觉得不对劲,见他还想往里冲,扯住他的袖子,道:“刘大哥,事情不大对头,来日方长,咱们先走!”
刘宪章道:“走不了了。适才迎亲队伍那一阵子的吹吹打打,狗官想必早借着这一阵动静布置停当,现在出去,只怕要被数不尽的弓兵筛成筛子。”
卫凌羽听得“啊”了一声,纵身跃上院墙,果见四周聚集了数不尽的弓兵,箭在弦上,蓄势待发。惊诧万分,跳到院中,道:“刘大哥,外面果然有好多弓兵。咱们现在怎么办?”
刘宪章冷笑起来:“还能怎么办?狗官想必早就溜了。”长啸一声,道:“埋伏了多少人,都出来罢!爷爷要是皱一下眉头,便不是‘刚拳无二打’刘宪章了!”
话音甫歇,就听见四下里喀喇喇巨响,十几道身影破窗而出,冲进庭院,亮出兵刃,将两人困在了垓心。
刘宪章扫视过众人一眼,道:“好哇!身手还算得上不错,但就凭你们几个,只怕还拦不下我们!”
突然,厅后传出一个声音来:“那么再加上贫道呢?”
二人听得眉头一皱,就见一人头戴偃月冠,身着天青得罗,手捧银丝拂尘,踱步转出屏风,派头拿捏了个足尺加三,正是天一道人。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二人,道:“到了此时,还不敢以真面目示人么?”
刘宪章“呸”地啐了扣唾沫,扯下人皮面具,对卫凌羽道:“兄弟,这假面孔戴久了,容易长脸上,你也拿下来罢。”卫凌羽依言而行,扯下人皮面具,揣到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