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成子就在此处候着,此时迎上来赔笑道:“皇上,奴才找把守、巡逻的侍卫与宫人查证过了,慈宁宫的小周子自皇上御驾回宫以来,已经在永寿宫附近出现三次了,每次都是宵禁之前漏夜而来,神神秘秘的。还有两回是在御花园,皇贵妃娘娘在御花园赏花的时候,小周子就在附近。”
皇帝眼底多了几分冷锐的凝重,静了片刻道:“他可进了永寿宫?可曾有人瞧见皇贵妃与小周子说话?”
小成子连忙堆笑道:“那却是还不曾有。一来夜深天黑,实在瞧不见什么,二来皇贵妃娘娘御下严格,永寿宫的门禁不是好窥伺的。奴才无能,实在没能查清楚。”
他这样说,皇帝反倒是有几分相信。太后手段了得,嬿婉也是个谨慎的性子,若是说她们二人堂而皇之地联络往来,连皇帝自己都不肯信。唯独这样的似是而非,于蛛丝马迹之中可见一些端倪,反倒让皇帝多了两分犹疑——人总是更愿意相信自己推理出来的东西。
小卓子在后头心急,但却不能在明里显露出来,若是让皇帝察觉出来他和进忠的偏向,那才是要彻底害死了令主儿。如此便只能如寻常一般,恭敬地垂手侍立,连眼皮都不敢抬,生怕露了端倪出来惹祸。
皇帝沉默了片刻,抬步便往永寿宫走去。
谁也没想到皇帝会在这个时辰来,嬿婉已经卸下了钗环,乌黑的长发柔顺地披在后背,一张不着粉黛的脸白皙而秀美。素净的面容配上柔粉的寝衣,双颊被暖意融融的碳盆熏出了浅浅的绯色,显得整个人更轻盈而娇艳,如一朵粉色的锦绣堆成的云,飘到人的心坎儿里去。
永寿宫的熏香是香甜的,气息是暖融融的,如一场永远不会醒来的温软的梦,就连心中思绪烦乱的皇帝此时都放松了些神色,往寝殿缓步走去:“倒是朕来的时间不巧,扰了你安睡了。”
嬿婉上来亲手服侍皇帝更衣,明眸善睐地娇嗔了皇帝一眼,如寻常妻子嗔怪丈夫一般:“皇上说的这是什么话?皇上肯来,臣妾就高兴了。莫说是这个时辰,就是再晚,臣妾也甘之如饴。”
皇帝看着正在解他前襟的嬿婉,如闲话家常一般状似无意道:“朕刚刚从慈宁宫出来。”
嬿婉脸上毫无半分紧张之色,事实上,在皇帝进了慈宁宫时嬿婉便已经得到了消息,此刻她的眼睛只聚焦于手下的扣子,仿佛正在聚精会神地服侍着皇帝,也如闲话一般道:“臣妾再也没见过比皇上更孝顺的人了,晚间还陪太后娘娘说话请安。”
皇帝的目光在嬿婉的眉眼间滑过,见她神色坦荡从容,没有一分矫饰和强装镇定之意,扬了扬嘴角算是一个笑,淡淡道:“皇额娘从前是想陪着端淑一同往清漪园去,好让新寡的端淑远离是非,如今朕听着皇额娘的意思却是有变化了,舍不得端淑与进尚书房读书的苏赫母子分离,嬿婉觉得朕该如此决断呢?”
皇帝才出了慈宁门,往养心殿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