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地外一处草丛，山猪与几个当家带了二百人静静趴伏，观察着营地里的情况，此时夜色尚早，中山诸寨的营地一片人声鼎沸，竟丝毫不惧西山诸寨前来夜袭。多年来，都是中山六寨带人杀上门去，虽然都没有突破过伏风寨的关口，但这就给了底下的喽啰一种感觉，西山的那些山寨软弱可欺，打了他们也不会反击报复，这一次攻入伏风寨的关口，在其领地内大肆烧杀，更是加剧了这种认知。

安平寨当家游舟有些耐不住性子，向山猪这边靠过来，低声问道：“山猪当家，我看这会儿他们就没什么防备，不然就现在吧！”

山猪只是摇了摇头，说道：“还不到时候。”

一行人只好继续趴在草丛中等待，都不知喂饱了多少蚊子，敌营人声才渐渐息去。草上风也有些蠢蠢欲动，他拍了拍山猪的后背，后者只给了他等一等的手势。

终于等到敌营内鼾声此起彼伏，守夜的喽啰打着哈欠，寻着地方打起盹来。山猪叫了一个身形瘦小，脚尖灵活的寨众偷摸着进入敌营，寻找堆放粮食的营帐。待到一刻钟后，营地中间有微弱火光亮起，而后渐渐旺起来。有喽啰发现不对劲，隔着几座营帐见火光升腾，慌忙大叫“走水啦”，这时营地外传来一阵喊杀声。

而此时，距离较远的虬虎寨营帐，暴虎还沉浸在睡梦中，他瘫软地跪在血红的地面上，仰头绝望地看着几根木桩，木桩上插着几颗脑袋，表情各异，或是悲伤，或是愤怒，或是不甘。忽地几颗脑袋一同张开嘴巴喝问道：“为何不救我！为何不救我！”

惊醒的暴虎这才发现手上掐着一个女子的脖颈，后者面色涨红，眼泪流得满脸都是，开始翻着白眼，眼看就要气绝。暴虎松开手，任凭女子摔在床榻上，边喘气边大哭着。他起身拿过一个水囊往嘴里灌了好几口水，才觉得心跳平复些许。这时候，外面有个喽啰大喊着“走水啦！走水啊！”

暴虎眼神一凝，拉开帐幕，提溜着那个喽啰的领口喝问道：“哪个帐子着的火？”

喽啰一看是首领，赶紧如是回报道：“是粮食那边的帐子！”

“哦？”暴虎放开喽啰，嘴角露出森然的白牙，冷笑道：“好你个山猪，还真有胆量来砸我的饭碗啊，好好好，哈哈哈…”

他朝刚入内来的亲信吩咐道：“取我的甲胄过来！还有让亲卫们准备好！”

“是！”后者领命而去。

“既然你迫不及待要过来做客，那就让我好好款待一下你，山猪。”

…

另一边，山猪带领着四个寨子的寨众突然发难，杀入敌营几乎没有遇到像样的抵抗。很多敌方喽啰从梦中惊醒就看见一个个人影冲了过来，待看清一张张狰狞的脸，刀子也跟着挥舞过来了。很多人都没想到一向软弱的西山诸寨居然有胆量夜袭，匆忙之下中山诸寨的守卫力量竟被打得毫无招架之力。

山猪也做了明确的分工，安平与渡马两寨的人负责杀伤敌人，点火制造混乱，而他带着伏风与忘忧两寨的人直入敌营中央营地，扩大战果。安平与渡马的人冲进敌营见人就杀，当然若是女人和被绑缚的男人自然会放过，这些可都是原先村落里的无辜村民，来得及就帮着割开绳子任其逃亡，来不及就接着往里冲杀。而山猪这一头杀散了一个又一个营帐的恶徒喽啰，终于是杀到作为起事情信号的粮食存放地点，却赫然发现火势已被扑灭，已经有一帮人集结于此。

这帮人人数不过数十，甚至只有山猪这一方的半数，但是前排十多人身上居然披着甲胄！那是虞朝制式的甲胄，还是铜甲！

山猪顿时面色大变，慌忙下令止步，然而寨众们一番热血上了头，直直向着敌人冲去，武器招呼在敌人身上只感觉手上一震，“叮”的一声，敌人只被震得微微往后退了一步，随后抬起他们手中的铜剑一把刺来。

“呃！”许多人看着毫发无伤的敌人在自己身上捅出一个窟窿，血水不住地往外溅射，立时就倒下了。

一名寨众眼看就要被杀死，一把铜刀挡下敌人的武器，山猪抓住敌人的手腕迅速将刀刺入对方没有防护的脖子，救下了寨众的命。山猪将之拉起，沉声大喊道：“快退！快退！”

说时迟那时快，他只觉后背凉飕飕，紧忙向前翻滚，便看到一个穿着将领甲胄的家伙一剑横劈过他方才站立的位置，若不是及时躲过，此刻只怕是被拦腰斩断。仔细一看，那人不是暴虎又是哪个？

“山猪，上次被你跑了算你运气，这次你就老老实实地死在这里吧。”

说着，暴虎一跃而起，一剑重重劈下，山猪慌忙举刀抵挡。这一剑势大力沉，竟压得他一边膝盖着地。

“你知道我会来偷袭？”山猪脸色难看，压着气血反问暴虎。

暴虎只“嘿嘿”两声，没有答话，接着刺、砍、劈，不过片刻两人便较量上十余招。山猪身上添了三四处伤，而暴虎仗着甲胄坚固，大开大合，也只在没有防护的手臂上受了一处轻伤。

“怎么样，官府虽然都是废物，这身甲胄倒是锻打得不错吧？”暴虎森森然笑着，忽然收敛笑意，快步冲来，举剑便砍，山猪挥刀去挡，只听“叮”的一声，手中的刀应声断掉。

山猪看砍手中的断刀，再看看暴虎，后者已经变换动作，长剑向后拉开，剑尖却是向着这边，这就是出刺的前兆。暴虎此时又笑了，笑得很狰狞，仿佛在说“你死了”。

下一刻一剑刺来。

入夜，中山诸寨驻扎于伏风与鹿岭两山之间的原野上，营地点上了松明火把，各个喽啰头目争相要享受白昼里烧杀抢来的战利品。一座座营帐里传来女子的求饶、咒骂、啜泣声，与男人的肆意狂笑、粗重的喘息声。结束暴行的喽啰光着膀子出外和其他同伙炫耀着自己，嘲讽着西山不如中山。营地边缘，被安排值夜巡逻的喽啰们三五成群地瞎晃悠，偶尔停下歇歇脚，抱怨大好日子自己这些人居然要值个鸟夜，全让别人享受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