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耶木与小武一合计,大概也知道仲明东去求援的事情露出马脚了,按照逍这迫不及待的样子十有八九仲明几人已经成功抵达东山了,眼下他们能做的事情就是坚持住,在东山援兵来临前守住山寨。
然而想法很好,却赶不上现实的变化,自第三日起山下的中山诸寨似乎增加了大量恶徒,而后轮番对屠龙寨发动攻击,虽然依靠寨墙与居高临下的地利优势,每次爆发战斗死伤都不多,但四五天下来,还是造成了五十多人死亡,百多人或轻或重的受伤。寨中气氛随之 变得凝重压抑非常。
而中山诸寨那边,逍也是焦急异常,围堵在屠龙寨下这么多天,对面凭借长弓与锯齿形状的寨墙抵抗住了二十余次进攻,己方这边也有相当人数伤亡。若不能尽早攻克屠龙寨,一旦东山果真被说服反水,局势将会变得一团糟。这还是大局上的问题,而随着久攻不下,那些附庸山寨的头目逐渐有些不满,进来多有劝他效仿进攻伏风寨时那样抓捕贱民,押着他们打头阵消耗屠龙寨精力的。这些建议都被逍给压了下来,但是随着屠龙寨久攻不下,连自己本寨的头目私下也劝他如此。
不得不说逍是一群没原则的恶徒中还保持着原则的人,一直极力排斥这种用无辜人命堆砌胜利的方式,但终归主君是残酷暴烈的暴虎,云从的头目、喽啰也是嗜血好杀之徒,在他们眼中人命如草芥,只要能维持自己的统治,消灭对手,可以做到无所不用其极,什么人命、道德不过尔尔。
想到这里手中的蒲扇摇得更加用力急促了。
然而很快中山诸寨等来一个好机会。也许是原勒狼寨的俘虏在监牢中探听得知外面的情况,一些不安分的家伙开始串联,终于在第七天夜里,俘虏们选了一根有些腐坏开裂的牢房栏杆,几件衣物拧在一起套上去,四十号人两头一起使力,不过两三回合,嘎嘎作响的牢房栏杆断裂,俘虏们纷纷从缺口处涌出来。
当时,负责管理俘虏事务的回与协助他的石鹰正要按时巡查,听见动静便带了两三人过去,正好看到俘虏们越狱而出的场面,立时大喊叫人。俘虏们眼看事情败露,其中十来个胆大的扑了过来。回等人立刻拔刀与之缠斗,砍翻三五人后,俘虏们一拥而上将回、石鹰等几人扑倒,夺了兵器。
这时小武、健、阔兰多才带了上百寨众赶到,与逃出来的俘虏杀在一块。夺到武器的毕竟只有一小部分俘虏,绝大部分还是只能赤手空拳面对竹枪刀刃,很快俘虏们就丢下十几具尸体,被逼退回到牢房内。
山下的中山诸寨也察觉到山上的喊杀声,逍当机立断下令出击,二百人杀上山去。寨墙上阿耶木看着密密麻麻冲杀上来的敌人不禁头皮发麻,匆匆下令长弓攒射。然而中山诸寨也学乖了,几人扛上两层厚厚的木板,那箭矢钉在上面无法穿透,扛着到达寨墙下还能用以轰击寨门。危急时刻子车带人端了几锅煮沸的金汁往下泼去,底下敌人纷纷避让。然则中山诸寨的恶徒们也不甘示弱,弓手也纷纷向墙上射去箭矢,双方各有死伤。
退回牢房内的三十多俘虏面对竹枪刀刃再次跪地乞求投降,小武正犹豫不决时,石雀从他手中一把抢过刀刃,冲入俘虏中手起刀落,一连斩杀五六人,看得所有人都愣神。
“小武,回…他死了…石鹰也死了…”健推开人群,呆愣愣地说道。
“什么?”小武有些吃惊地问道。
“回…他死了!被这些畜生杀了!”健愤怒地吼道,少年一行人里,他与回的关系最好。众人将俘虏赶回牢房后,他找到了回,后者躺在冰凉的地上,胸腹有两处致命伤,不停往外流着血。他声嘶力竭地喊着回的名字,回睁眼看着他,眼中尽是不甘与恐惧,最终还是死了。
暴怒的健再也控制不住,拔刀一同冲了上去,左砍右刺。小武看了看外面躺倒在地上的几具己方的尸首,回、石鹰,还有三个寨众,脸上终于起了阴狠之色,指向其余俘虏下令道:“斩尽杀绝!”
牢房内顿时充斥满血腥与惨叫声,哀求声,怒骂声。
寨墙上阿耶木正据墙反击之际,看见小武面色阴沉地率领镇压俘虏的寨众赶来支援,感到有些意外,正要出口询问,小武直接说道:“回死了…”
阿耶木张了张嘴,有些难以置信,终究只能叹了一口气,提起精神继续应对墙外的敌人。不出所料,看见屠龙寨很快镇压了内部乱局,防御力量重新充实的中山诸寨头目几个又无奈选择撤退。此战屠龙寨因爆发俘虏内乱,外有敌方进攻,仓促之下死伤惨重,胜势已然向着中山诸寨倾斜。
翌日,寨众又举行了一场葬礼,出了城防的寨众,还活着的一百五十余青壮站火堆前目送战死的弟兄回归星辰。这已经是他们举办的第几次葬礼了呢?他们也说不清楚了,只知道每天都有人牺牲,每天他们都在唱着歌谣目送战死者,这样的日子何时是个尽头呢?
“魂兮归来!魂兮归来!仙人抚君顶,结发受长生!”
葬礼还未结束,寨墙传来一声警讯,敌人又攻上来了。阿耶木最后看了眼躺在火堆中熊熊燃烧的回,仰天喃喃道:“仲明,你再不叫来援军,我们可真的都要死了啊…”,随即带人跨步向着寨墙去了。
此时,屠龙寨东向二里处的竹林里,有一人以手作檐观瞧远方,背后一人问道:“玄成门长,我们还不杀过去么?”
“急什么…”
屠龙寨当然就快撑不住了,那一夜仲明与偷马三人组趁乱向东突围而去,逍派出光头分队前去追杀,第二天后者派了手下归来报信,还是跑了四人。虽然言之凿凿看着四人闯入雾绝丘,但是就怕事有万一,当夜中山诸寨就发动了夜袭,强攻寨墙,强度之大把屠龙寨的都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