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魔修没忍住,睁开了眼。
他一双黑瞳光芒冷冷,用一种极度傲慢且审视的神情看向了眼前的沈君玉。
短暂的静默后。
面前温润如玉的美貌青年不急不怒,平静如水地凝视着他:“你们魔修是怎么当的?可以教教我么?”
魔修:?
·
有篝火在潮湿阴暗的山洞中升起,又有一枚药丸被扔进篝火,散发出清新的香气,暂时驱除了山洞里难闻的气味。
魔修重新戴上了他那张银色面具,只不过此刻他已经不是最初那种满身鲜血的狼狈模样。
伤口被处理过了,衣裳也换了一套新的。
这时,他屈起一条长腿,靠坐在山洞一角,遥遥看着篝火对面正垂眼专心雕刻一截木头的温润白衣,面具下黑眸光芒泠泠,也不知在思索什么。
篝火闪烁哔卜,沈君玉垂着长睫,修长漂亮的手指执着刻刀,一点点刻下木屑,掌中木头逐渐初现人形。
跳跃的火光映在他温润隽秀的侧脸上,愈发照得他眉眼如玉,清雅剔透。
巫祖血咒是出自上古一位大巫之手,他将自身肉|体炼制为巫蛊,精血留给血亲后裔,告诉后人们,若遇到强敌,便将他的精血用诅咒的方式打入对方体内。
他饱含巫蛊之力的精血便会不停复制并吞噬原主,直至对方死去。
唯一的解法便是用一截特殊的木头雕成中诅咒之人的样子,再让中咒移魂其中,趁机转移诅咒。
只不过这解法对解咒之人的术数领悟要求极高,所以即便解法轻松,修真界会的人也寥寥无几。
也正是因此,魔修在中了这巫祖血咒那一刻便没打算活着离开这里。
却没料到,自己还有这般奇遇。
但他始终猜不透沈君玉救他的目的。
不过既然沈君玉救了他,就必定有所图谋,短时间内自然不会对他如何。
于是此刻,魔修清冷锐利的眸光就直直在对面沈君玉漂亮的侧脸的逡巡过来,又逡巡过去,打量得极为肆无忌惮。
终于——
沈君玉放下了掌中事物,淡然抬眼看了过来:“我脸上有东西么?”
忽然对上沈君玉那剔透澄明的琉璃眸,魔修不觉眉尾轻轻扬了一下。
也就是这么电光石火的一瞬间,魔修突然自回忆中捕捉到一丝微妙的蛛丝马迹。
一阵诡异的沉默后。
魔修唇角一点点弯起,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
沈君玉:?
接着,魔修露出一脸“原来如此”的表情,交叠双臂枕在脑后,就淡淡道:“沈大公子,即便是未婚夫被亲弟弟抢了你也不必如此自甘堕落,魔修可不是那么好当的。”
沈君玉微微挑了一下眉。
魔修见沈君玉没有反驳,还以为自己猜中了,静了片刻,又放下双臂,恢复正色道:“不过今日救命之恩我记下了,来日若有机会,一定报答。”
沈君玉听到这,眸光轻轻动了一下:“若我要你现在就报答呢?”
魔修眉心一动,心道:果然如此,果然还是有所图谋。
不过以他的阅历,只以为沈君玉会利用他魔修随意变换的能力让他去什么宗门当暗桩或是卧底。
所以他心下并不以为意,只随口问道:“沈大公子想要我怎么报答?”
沈君玉:“教我修魔。”
魔修:……?
·
此刻,剑宗天医堂内。
几位化神境乃至炼虚境的医修团团围拢在沈思源躺着的锦榻前,各个神色凝重,表情复杂。
最终,他们都叹息着,默默对原穆州摇了摇头。
看着众医修的表情,原穆州狭长凤眸中有光芒一点点沉下,面上也逐渐被冰寒之色彻底浸染。
原穆州没想到,即便他这次这么快了,也还是没法挽回沈思源的金丹。
要知道,只在傍晚戌时,他便匆匆带着沈思源离开了阴阳秘境,一径御剑回到了剑宗。
直接拿了少宗主令牌召集了众多医修前来诊治。
而当年,沈君玉金丹碎裂时,他赶去已经迟了大半日,所以即便是结了同命道侣契约,也难以挽回。
可为何这次,不曾迟,也还是难以挽回?
怎会如此?
转过眼,望向锦榻上脸色苍白如纸,气若游丝的沈思源,原穆州静了片刻,心中不觉一阵钝痛,愧疚之意也缓缓涌上眼底。
一旁一位医修看着原穆州的眼神,忍不住就低声劝道:“少宗主,沈小公子是先天体弱,并不是您送回的不及时,您不必自责啊。”
原穆州听到医修这话,恍惚了一瞬,忽然想起——是了,沈思源先天体弱,自然比不上天赋卓绝,早早就契约了后天灵宝凤翎剑的沈君玉。
意识到这一点,原穆州心中对沈君玉的失望一刹那间升到了顶点。
他想:这一点连旁人都知道,沈君玉是沈思源的兄长,又怎会不知?
他并不求沈君玉如前世一般以身相代,可以沈君玉此刻的实力,只要他愿意出手相助,沈思源便绝不会变成现在这幅模样。
只是因为当年自己和沈思源同他的那些龃龉,沈君玉便近乎漠然的作壁上观,丝毫不管沈思源的死活,实在无情至极。
无论如何,沈思源都是他亲弟弟啊。